焚化爐的鏡子炸了。
碎片沒落地,懸在半空,每一塊都映出百具棺材漂浮的畫麵。我盯著那些影子,知道剛才看到的不是幻覺。另一個我走進深淵門,時間差了幾秒。現在沒空想這些。
七壽衣老者站在高台中央,七層壽衣不動,枯手抓著鐵鏈。他開口了:“祭品已齊。”
第一具偽陰兵破棺而出。
它從靠牆的黑棺裡直挺挺坐起,眼眶插著冥河鎖碎片,銅絲縫合胸腔。頭一歪,鎖片共振,發出刺耳聲響。我立刻吹響嗩呐短音試探,聲波撞上它身體,直接被吸進去。
鎖片又響了一次。
它們認得我的氣息。是衝著“萬鬼約”來的。
我後退半步,背靠焚化爐壁。替死符貼著胸口,還有一次複活機會,不能亂用。老鬼已經退場,現在隻能靠自己。
就在這時,吊死鬼動了。
她原本站在我身後三步,長發垂地,手指無意識纏繞發絲。看到偽陰兵那一刻,她聲音變了:“這不是死人……是把活魂撕碎了塞進去。”
她說完,雙瞳泛白,脖子扭曲一聲輕響。下一秒,發絲如鞭甩出,抽穿第一具偽陰兵頭顱。腦殼裂開,綠色酸液噴濺,她不躲不閃,發尾一卷,將液體彈開。
第二具剛站穩,她的舌頭猛地伸出,分叉成兩股,纏住對方脖頸,用力一絞。脊椎斷裂聲清脆響起,屍體飛出去十米遠,撞塌兩具空棺。
第三具試圖撲來,被她發絲纏腰,拖行五米後甩向牆壁。撞擊瞬間,它自爆。酸霧彌漫,濺中我左臂衝鋒衣。
布料開始冒煙。
我扯下外層,露出內襯夾層。腐蝕停後,破損處顯出一個清晰圖案——五角星,邊角帶爪形紋路。禦獸協會徽記。
他們敢用我的衣服做標記?
我沒說話,咬開一粒薄荷糖嚼碎。涼意衝上腦門,心跳穩下來。
剩餘偽陰兵全部出棺。
總共二十具,圍成半圓逼近。它們動作遲緩,但步伐一致,眼眶鎖片同步閃爍。我知道它們在等信號,隨時可能集體噴酸。
吊死鬼落地,發絲收回,但狀態不對。她呼吸急促,手指不停編織繩結,嘴裡低聲念著:“老師不該這樣……不該這樣死去兩次……”
她撐不住了。剛才三殺耗太大,發絲邊緣已被酸液腐蝕,變脆發黃。
我抬起嗩呐。
《狂魂調》是禁曲。老鬼說過,能激發鬼寵深層怨力,但會加重執念反噬。現在顧不上這些。
我深吸一口氣,吹響第一個音。
音波螺旋擴散,直入吊死鬼識海。她渾身劇震,長發根根立起,脖頸青筋暴突。舌頭從中間分裂,再分,最後變成四股,像毒蛇般在空中舞動。
她抬頭,眼神變了。不再是溫婉女教師,而是帶著民國學堂的肅殺氣。
偽陰兵發動攻擊。
它們張嘴,噴出綠色酸液。吊死鬼速度暴漲,穿梭其間,四舌齊出。一舌貫穿胸腔,將敵人串起甩向牆壁;另一舌勾住地麵殘骸,借力騰空,避開正麵噴射。
她不再防守。
第四具剛轉身,她已貼近,四舌同時刺入其背心,穿透心臟位置,將其釘死在牆上。第五具舉臂格擋,她發絲纏住手臂一扯,整條胳膊斷裂,酸液反噴自身,當場融化半邊臉。
第六具想逃。
她躍起,發絲如網罩下,四舌貫穿其四肢,懸吊半空。最後一扭,全身骨骼儘碎,墜地時隻剩一團爛肉。
第七、第八具試圖聯手夾擊。
她落地翻滾,避過酸液,發絲掃地而起,卷住其中一具腳踝,甩向另一具。兩者相撞瞬間,她四舌齊出,同時貫穿兩顆頭顱,拖行五米後狠狠砸向地麵。骨頭碎裂聲接連響起。
第九具最狡猾,躲在棺後偷襲。
她頭也不回,一根發絲突然倒卷,精準纏住其喉嚨,拖出藏身處。四舌貫穿胸腹,像穿糖葫蘆一樣提起來,甩向焚化爐鐵門。屍體撞上門板,留下一個深坑,緩緩滑落。
最後三具站在一起,形成三角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