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碎了。
紙頁在我手裡。
我展開。
紙很舊,邊角磨損,像是從本子上撕下來的。上麵隻有三句話:
若我消散,陰兵領袖必是陸陰九,哪怕他走的是歧路。
萬鬼約非災厄,乃重啟之鑰。
我不渡世人,隻信你一人。
我看完,沒說話。
我把紙折好,放進內袋。和父親的字條放在一起。外麵那層布有點濕,可能是剛才流的汗,也可能是血。
我嘴裡含了顆新糖。
薄荷味上來,腦子清楚了。
我轉頭看牆上的字。這次它們安靜地貼著,沒有再動。落款也沒變。老鬼用“學徒”署名,是因為他當年不肯繼承館主之位,隻願做個守墓人。他一生都在等一個能接下陰兵的人。
現在他知道是誰了。
我也知道了。
我不是誤入歧途。我是被選中的人。
我走出密室,站在門口。
吊死鬼站在我側後方,半步距離。她沒說話,發絲垂在身側,沒有展開。但她站的位置變了。以前她總在我前麵或並肩,現在她退後了。
她在等我下令。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衝鋒衣袖口磨破了,手指上有血,有灰。但這雙手拿過嗩呐,簽過萬鬼約,也接過老鬼最後的意誌。
我轉身,麵對密道深處。
“走。”
吊死鬼跟上。
我們沿著原路返回。路徑上的裂縫還在,但那些怨物沒有再出現。地麵那條線已經消失,但我們不需要它了。
我知道該往哪走。
殯儀館的地底還有更多通道,協會的人遲早會查到這裡。但我不能再躲了。
老鬼把路交給了我。
我得走下去。
頭頂傳來震動。
不是腳步,是重型設備移動的聲音。有人在上方打開閘門,機械臂正在下降。空氣裡多了金屬摩擦的氣味。
我停下。
吊死鬼也停下。
我們抬頭。
天花板很厚,但我能感覺到,上麵有人在操作什麼。不是協會的常規巡邏,動作太急,太亂。
我摸了摸耳釘。
它還是涼的。
但我知道,時間不多了。
我往前走。
一步,兩步。
通道儘頭有風,帶著潮濕的鐵鏽味。那是地下排水係統的出口,通向城市管網。
我快走到拐角時,聽見一聲輕響。
像是金屬片落地。
我轉身。
吊死鬼站在原地,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一片黑色金屬片躺在她手裡,邊緣帶血。
她沒看我。
她說:“上麵的人,已經開始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