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死鬼走過來,發絲輕輕掃過我握手機的手。
“那就偏不散。”她說,“讓他們看看,到底是誰在護著這座城。”
我笑了下,把最後一顆薄荷糖放進嘴裡。
糖有點化了,邊緣軟塌塌的。我嚼了兩下,酸味衝上來,腦子清醒了些。
我走到濾池邊,看著水麵。
油膜又被壓下去了,但底下還在冒泡。那些人臉沒再出現,可我能感覺到它們還在,藏在水底,等著機會浮上來。
冥河鎖貼著手臂,溫度一直沒降。
我把它舉到眼前。鎖麵浮現一行血字:
“汙染擴散中,陰兵可巡。”
我知道它在提醒我什麼。
這些亡魂不再是孤魂野鬼,他們現在是我的防線。哪怕隻是一時借用,哪怕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能撐多久,隻要還聽我的命令,就能擋住一部分災難。
我抬起手,對著空中劃了個圈。
“第一隊,繼續守濾池;第二隊,隨我向北管線推進;第三隊,去東區加壓站探路。發現同類裝置,立即封鎖現場,不得擅自處理。”
話音落下,留守的亡魂中有三個點頭,轉身走向不同方向的井口。
吊死鬼把發網收緊,懸在空中的藥液團越縮越小,最後變成兩顆黑色晶體,落在地上。
“封好了。”她說,“撐不了太久,但夠你用幾個小時。”
我看了她一眼。
她站得筆直,銀發垂地,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比任何時候都亮。
“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時說的話嗎?”她忽然問。
我記得。她說我語法錯得離譜,念咒像念錯彆字。
“你說我教書先生都嫌我笨。”我說。
她嘴角動了下:“但現在,你至少會下命令了。”
我沒接話。
遠處傳來水流聲。主管道還在運轉,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把毒水輸向全城。
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嗩呐。
表麵沾了點水漬,還沒乾。
我抬腳朝最近的檢查井走去。
井蓋已經被掀開,黑洞洞的口子冒著冷氣。
我停下,回頭對吊死鬼說:“你留在這裡盯著濾池,有情況用發絲傳訊。”
她點頭。
我正要下去,手機又震了。
不是推送。
是一條私信。
陌生號碼,隻發了一個詞:
“小心。”
我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兩秒,把手機翻過來扣在掌心。
然後我踩上梯子,往下爬。
鐵蹬結著濕氣,腳底有點滑。我一手抓梯,一手握緊嗩呐。
下到一半,頭頂的光被遮住了。
我抬頭。
吊死鬼站在井口,銀發垂下來,像一道簾子。
“你要是死了。”她說,“誰來給我改作業?”
我沒回答。
我繼續往下。
梯子儘頭是漆黑的管道,水流聲越來越大。
我踩到底,站直身子。
前方五十米,管道拐彎處,有一點紫光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