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安提著大魚進了屋。
砰的一聲,那條三十多斤重的金絲紅鯉被他甩在破舊的案板上。
案板發出“吱呀”一聲慘叫,好像隨時都會散架。
林婉兒和小丫頭跟著進來,兩人看著案板上那條金燦燦的大魚,眼睛瞪得溜圓,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李懷安挽起袖子,從牆上取下那把鏽跡斑斑的菜刀。
“嫂子,燒水,今晚吃頓好的!”
林婉兒看到他拿起菜刀,本能地一個激靈,臉上血色褪儘。
她以為李懷安嫌她沒用,連惡霸都擋不住,要拿她出氣。
“二郎!彆!”
林婉兒驚恐地尖叫一聲,不顧一切地衝上來,死死抱住李懷安拿刀的胳膊。
她哆嗦著,哭著哀求:“二郎,我錯了……我不該讓他們進門……”
“這活我來乾,我來乾!你彆動手,千萬彆動手!”
她拚命想去搶那把菜刀。
在她根深蒂固的認知裡,男人是天,是家裡的主心骨。
廚房這種地方,男人是不能進的。
更何況是殺魚這種又臟又累的粗活。
要是讓二郎乾了,傳出去會被人笑話死。
到時候,二郎肯定會把所有氣都撒在她身上。
以前,她隻是稍微慢了一點,都會招來一頓毒打。
李懷安動作一頓。
胳膊上傳來女人的體溫和顫抖,還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他低頭,看著懷裡這個拚命護著他的女人。
她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像隻護崽的母雞,用自己單薄的身子擋在他麵前。
李懷安心裡莫名一軟。
他反手握住林婉兒的手。
那隻手冰涼,布滿了凍瘡和裂口,摸上去粗糙得像砂紙。
李懷安沒有用力,隻是穩穩地握住。
他把林婉兒輕輕拉開,將她按在旁邊那個缺了一條腿的小板凳上。
林婉兒身子僵硬,閉著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巴掌。
可等了半天,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
她偷偷睜開一隻眼。
隻見李懷安正低頭看著她,那雙以前總是充滿暴戾和不耐煩的眼睛裡,此刻竟沒有一絲怒火。
反而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溫和的東西。
“坐好。”
李懷安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很平靜。
“看著,學著。”
林婉兒徹底懵了。
她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板凳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二郎……沒打她?
還讓她坐下?
還要教她做事?
這……這比他從江裡撈出金絲紅鯉還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李懷安不再管她,轉過身,重新拿起菜刀。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處理那條大魚。
刮鱗。
他沒用刀背,而是找了塊木板,用木板的棱角逆著魚鱗一推。
嘩啦啦!
金紅色的魚鱗像雪片一樣飛落,乾淨利落,一點不傷魚皮。
這手藝,是前世在美食紀錄片裡學的。
林婉兒看呆了。
她以前也處理過魚,都是用刀背使勁刮,刮得魚皮血肉模糊,魚鱗到處亂飛。
哪有這麼巧妙的法子?
接著是去腮,破肚。
李懷安的動作行雲流水,菜刀在他手裡仿佛有了生命。
刀尖沿著魚腹輕輕一劃,精準地避開了魚膽。
他伸手進去,一掏,就把內臟完整地取了出來。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案板上乾乾淨淨,隻有一點血水。
這哪裡像是在殺魚。
簡直就像是鎮上最好的繡娘在繡一幅最精美的畫。
林婉兒張著小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