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整個人都軟了,她死死扒著門縫,看著外麵黑壓壓的一片,腿肚子轉筋。
“二郎……官兵……是真的官兵……”
她回頭,聲音抖得不成調,像是下一秒就要哭斷氣。
李懷安沒理她。
他看著草堆上的姬如雪,那女人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那雙總是帶著寒意和殺氣的眼睛裡,此刻隻剩絕望。
是她麵對追兵,麵對割肉放血時都未曾有過的東西。
絕望。
李懷安懂了。
這幫人,比昨晚那些死士,更讓她害怕。
姬如雪的身體開始發抖,不是因為冷,也不是因為疼。
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猛地一轉頭,就要往旁邊的牆壁上撞。
士可殺,不可辱。
她寧願死在這破廟裡,也不願落到那群人手裡。
李懷安眼神一動。
就在姬如雪的頭即將撞上牆壁的前一刻。
他動了。
李懷安身形極快,一步就到了姬如雪身邊。
他沒去拉她,也沒去抱她。
而是揚起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抽在了姬如雪的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破廟裡格外刺耳。
林婉兒嚇得一哆嗦,懷裡的小丫頭被驚醒,就要哭出聲,被她死死捂住了嘴。
姬如雪整個人都被扇懵了。
她被打得偏過頭去,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耳朵裡嗡嗡作響,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長這麼大,彆說挨巴掌,就是一句重話都沒聽過。
“想死?”
李懷安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頭來,直視自己的眼睛。
“可以。”
“出門左轉,自己找棵樹吊死,或者找塊豆腐撞死。”
“彆死在我這兒,晦氣,還弄臟我的地。”
他的話,比這冬天的風雪還冷,一個字一個字,砸進姬如雪的耳朵裡。
姬如雪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先是震驚,然後是滔天的怒火,最後,卻隻剩下無儘的屈辱和茫然。
她想罵人,想殺人。
可她發現,自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廢物。”
李懷安鬆開手,像是扔掉什麼垃圾一樣,嫌惡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指。
他轉身,重新走回門縫邊,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官兵又怎麼樣?”
“官兵來了,才好玩。”
林婉兒和姬如雪都愣住了。
她們都覺得李懷安是瘋了。
李懷安沒瘋。
他眯著眼,透過門縫,看向村口那支軍容齊整的隊伍。
左手掌心,那方水墨羅盤的印記,悄無聲息地亮了起來。
他心念一動。
【河洛萬象水鑒·觀氣術,啟動!】
眼前的世界,瞬間多了一層彆人看不見的色彩。
每一個士兵的頭頂,都飄著一團若有若無的氣。
大部分士兵的氣都是灰白色的,那是普通人的氣,不好不壞。
但為首的兩個人,卻截然不同。
騎在高頭大馬上,手持長槍,麵容剛毅的那個將領,頭頂上,竟然衝起一道堂皇正大的赤色氣柱。
那氣柱凝而不散,宛如華蓋。
羅盤的批注,適時浮現。
【目標:張烈。職位:漁陽縣尉。】
【氣象:忠勇護國(赤氣衝霄)。】
【批注:此人剛正不阿,忠於大魏皇室,乃國之棟梁,可信。】
李懷安的視線,又落在了那將領身旁,一個賊眉鼠眼、嘴上兩撇鼠須的副官身上。
那家夥的頭頂,則盤踞著一團粘稠的,像是爛泥一樣的黑色氣團。
黑氣裡,還夾雜著幾絲代表著殺戮的血光。
【目標:錢彪。職位:縣尉主簿。】
【氣象:包藏禍心(黑氣纏身)。】
【批注:此人乃叛王安插在軍中的眼線,昨夜追殺長公主的死士,便是由他調動。此行目的,名為搜查,實為滅口。】
李懷安看完了。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滿是得意。
成了。
信息差,就是最大的武器。
他轉身,不再看外麵。
破廟裡,林婉兒還抱著孩子瑟瑟發抖,姬如雪則像一尊被抽掉靈魂的木偶,呆呆地坐著。
“不跑了。”
李懷安走到火堆旁,把那口鍋重新架起來,慢悠悠地宣布。
“不但不跑,咱們還要開門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