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彈奏一曲試試。”李景隆笑著指了指遠處端坐的琴師,語氣隨意,說罷便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酒液入喉,暖意散開。
秋水溫順地應了一聲,走到那名滿臉醋意的琴師麵前,輕聲說了句“得罪了”,便接過古琴,慢悠悠在案前坐下。
她身姿端正,抬手整理衣袖的模樣,都透著一股不同於一般風塵女子的雅致。
老鴇見李景隆的酒杯空了,連忙諂媚地湊上前,伸手想為他倒酒,卻被李景隆抬手直接製止。
老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尷尬地笑了笑,悻悻地退回到角落,不敢再輕易上前。
緊接著,秋水十指輕攏慢撚,琴音緩緩流淌而出。
起初是輕柔婉轉的調子,像江南春日的細雨,淅淅瀝瀝落在人心上。
而後節奏漸快,又帶著幾分激昂,似山間清泉奔湧,靈動又有力量。
李景隆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雙眼,靜靜聆聽著琴音在船艙內回蕩,嘴角始終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不得不說,秋水的琴技的確萬裡挑一,絕非剛才那名琴師所能比擬。
指法嫻熟,情感飽滿,顯然是平日裡下了苦功鑽研的。
他一向偏愛音律,在這古代待得久了,更是覺得這種古樸的琴音最能讓人沉醉。
良久,一曲終了,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李景隆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隨手丟給老鴇,語氣淡然:“賞。”
老鴇眼疾手快地接住銀子,頓時喜笑顏開,連忙將銀子揣進懷裡,又不停給秋水使眼色,催促道:“還愣著乾什麼?趕緊給九爺敬酒謝恩啊!”
秋水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李景隆身邊,拿起酒壺,小心翼翼地斟滿酒杯,動作輕柔。
“把銀子還給她。”就在這時,李景隆掃了一眼老鴇,語氣驟然變冷。
老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尷尬地掏出銀子,遞到秋水手中,嘴裡還不停打著圓場:“是是是,九爺說得對,這賞錢本就該給秋水姑娘。”
秋水雙手接過銀子,躬身向李景隆行禮,接著端起酒杯,身子微微前傾,幾乎貼到了李景隆身上,聲音嬌媚:“多謝九爺賞賜,奴婢敬您一杯。”
“九爺慢慢享用,小人先退下了。”老鴇識趣地躬身行禮,輕手輕腳退出船艙,還不忘貼心地帶上了艙門。
李景隆接過秋水遞到嘴邊的酒杯,下意識地向後挪了挪身子,避開她的靠近,仰頭將酒一飲而儘。
秋水卻並未氣餒,再次為他斟滿酒杯後,又夾了一筷子精致的小菜,送到李景隆嘴邊。
她眼神熾熱,不再隱藏眼底的曖昧,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逗。
這一次,李景隆沒有再躲,張開嘴將菜吃下。
他知道,一味拒絕反而容易引起懷疑,畢竟他此刻的身份是“尋歡作樂的九爺”,太過疏離反倒不合時宜。
見李景隆接受了自己的投喂,秋水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流露出一抹苦澀。
她順勢坐到李景隆的腿上,眼眶瞬間泛紅,聲音帶著哭腔:“九爺如果看得起秋水,可不可以幫秋水贖身?”
“我自幼家貧,父母早亡,後來被歹人拐賣,流落四方,一直孤苦無依...”她一邊說,一邊抬手抹淚,模樣楚楚可憐.
“若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淪落到畫舫裡,做這供人取樂的營生...”
說到動情處,兩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李景隆的衣袖上,更顯柔弱。
“若是九爺能幫我贖身,帶我離開這裡,秋水願意一輩子服侍您,永不背叛。”
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李景隆,補充道:“請九爺放心,我雖然淪落至此,但身子是乾淨的,從未被任何人染指...”
話音落下,秋水緊緊盯著李景隆的眼睛,滿是哀求與期待。
若是尋常男子,見她這般貌美又可憐,怕是早已心軟,滿口答應。
可李景隆隻是淡淡搖了搖頭,伸手將她從自己腿上輕輕推開,接著緩緩站起身。
他見過不少故作柔弱的女子,卻從未見過像秋水這樣,既能用琴音動人,又能用眼淚攝人心魄的。
這女子太過聰慧,也太過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反倒讓他更加警惕。
“九爺還是嫌棄我嗎?”見自己被推開,秋水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委屈地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模樣越發可憐。
“你的琴彈得不錯,但僅此而已。”李景隆語氣平靜,目光落在她臉上,沒有絲毫動容,“我若是幫你,也隻是因為你的琴技,並非其他。”
說罷,他便衝著艙外喊了一聲,將老鴇再次叫了進來。
秋水聽到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前一亮,抽泣聲立刻停了下來,眼睛裡重新燃起期待。
“九爺,您有何吩咐?”老鴇躬身行禮,臉上堆滿諂媚的笑,眼底卻同樣悄悄閃過一絲期待。
“從今日起,秋水我包下了。”李景隆從懷中掏出一隻沉甸甸的錢袋,隨手丟給老鴇,錢袋落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秋水聽到這話,頓時喜上眉梢,眼底泛起光亮,可還沒等她的笑容綻開,李景隆的聲音再次響起。
“記住,以後她隻準服侍我一人,不準再接其他客人。”
“若她今後受到半分欺辱,我便拆了你這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