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李景隆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替袁楚凝掖好被角。
又叮囑嫣兒好好陪著娘親,這才緩緩走出臥房。
廊下,李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裡。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卻深邃而欣慰。
夕陽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少了幾分平日裡的威嚴,多了幾分長輩的慈愛。
“母親。”李景隆走上前,躬身行了一禮,獻上了自己最大的敬意。
這些日子,若不是母親悉心照料他的妻兒,又封鎖消息不讓他分心。
他怎能安心在古州平叛?
“回來就好。”李母仔細打量著他,不由得欣慰地點了點頭。
“我已經命後廚備好了豐盛的晚宴,都是你愛吃的菜,為你接風洗塵。”
這些日子,她日夜牽掛著前線的兒子,生怕他有半點閃失。
如今見他平安歸來,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孩兒總在外麵奔波,家裡的事,讓母親費心了。”李景隆抬起頭,看著李母眼角的細紋,心中滿是感激。
自他穿越而來,李母待他始終如一。
這份親情,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時至今日,他早已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家,將李母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一家人,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
“你能平安歸來,平定叛亂,為李家爭光,為百姓謀福,就是對我最好的孝順。”
李母望著他,眼角的笑意裡藏著幾分嗔怪,更多的卻是深沉的關切。
李景隆聞言,臉上的歉意更濃,拱手道:“母親說得是。”
晚風輕拂,帶著海棠花的清香。
廊下的母子二人相視一笑,眼中都盛滿了欣慰與溫暖。
隨著夜色降臨,晚楓堂內燈火漸起,映照著一室溫馨。
也照亮了李景隆心中的希望與未來。
這一世,他不僅要守護好自己的家人,更要在這大明的天地間,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不負時光,不負初心。
李母頓了頓,目光轉向臥房的方向,語氣柔和了許多,“楚凝是個好孩子,這些日子辛苦她了。”
“往後,你可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
“母親放心,孩兒知曉。”李景隆鄭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堅定。
他絕不會辜負袁楚凝的深情,也定會好好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家。
“隻是眼下孩兒還得即刻入宮一趟。”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按規矩,剛回京便該先入宮複命的,隻是聽聞孩子早產,孩兒心急如焚,便先趕了回來。”
“至於什麼時候能回來,孩兒還不敢保證。”
“軍國大事要緊,你儘管去便是。”李母臉上的笑意淡去幾分,神色漸漸凝重起來,語氣卻依舊溫和。
“晚宴我讓後廚候著,等你回來再開席不遲。”
她凝視著李景隆,眼神銳利如炬,“如今我李家添了新丁,香火更盛。”
“往後行事,切記步步為營,多留三分心眼,莫要再像從前那般意氣用事。”
“孩兒明白,母親放心。”李景隆鄭重頷首,心中暖意與警醒交織。
他再次躬身行禮,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後院。
剛踏入前院,一道身影便迎了上來,正是早已等候在此的福生。
“少主。”福生快步上前,聲音壓得極低。
李景隆見他神色異常,眉頭微蹙,沉聲道:“怎麼了?”
“蕭雲寒來了,此刻正在文淵閣等候您。”福生警惕地四下掃視了一眼,確認無人窺探後,才繼續低聲稟報。
李景隆的眉頭皺得更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蕭雲寒此刻前來,絕非偶然。
他一言不發,腳下步伐加快,徑直朝著文淵閣走去。
文淵閣內,光線已然昏暗。
剛踏入一樓大廳,端坐於紫檀木椅上的蕭雲寒便立刻起身。
對著李景隆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後,語氣肅穆:“卑職蕭雲寒,見過國公。”
“坐。”李景隆抬手擺了擺,語氣平淡無波。
放眼整個京都,沒幾個人能在李景隆麵前有這樣的待遇,蕭雲寒算一個。
然而,蕭雲寒卻並未依言落座。
他深吸一口氣,身形一矮,單膝重重跪地,雙手抱拳置於胸前,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李景隆緩緩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並未開口。
隻是默默端起了一旁福生剛沏好的熱茶。
茶水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蕭雲寒跪在冰冷的地麵上,脊背挺得筆直。
額頭上卻已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李景隆身上的壓迫感,那是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威嚴。
更是曆經沙場血雨腥風沉澱下的凜冽。
“蕭指揮使這是做什麼?”李景隆輕抿了一口熱茶,茶水的溫熱並未驅散他眼底的寒意。
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戲謔,卻又暗藏鋒芒。
“邵安之事,是卑職失察之過,特來向國公請罪!”蕭雲寒深深低下頭,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自責與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