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景隆的話音剛落,朱允炆便猛地一拍禦座扶手,高聲應道。
那語氣裡,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仿佛生怕李景隆反悔,收回這句以性命作保的話。
呂後聞言,心頭猛地一跳。
她轉頭看向朱允炆,眉頭緊鎖,眼神裡滿是焦急與不滿。
可想要開口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朱允炆緩緩站起身,明黃色的龍袍垂落而下,獵獵生風。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景隆,眼神深邃,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既然你這般相信他,那朕,便給你這個機會!”
“給你半月期限。”他緩步走下台階,語氣冰冷,“半月之內,必須查清此案,找出真相!”
“若是半月之後,你查不出個結果...”
話至此時,他的目光陡然銳利,字字如刀:“那就休怪朕不留情麵了!”
“微臣遵旨!”
李景隆躬身行禮,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微臣定當竭儘全力,不負陛下所托!”
大殿兩側的六部主事和都察院禦史們,聞言紛紛對視一眼,眼神複雜。
原本準備好的彈劾奏疏,此刻攥在手裡,竟成了燙手的山芋。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誰也不敢再貿然開口,生怕引火燒身。
就在滿朝文武以為這場風波即將暫告一段落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再次打破了大殿的寂靜。
“且慢!”
呂後緩緩站起身,鳳袍曳地,眼神炯炯,目光如炬。
她死死地盯著李景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哀家,還有一事要問你!”
她頓了頓,目光陡然變得淩厲。
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千斤重的力道,在大殿之中炸響。
“在你離京返京的途中...你可曾見過雷斬?!”
此言一出,奉天殿內,瞬間死寂!
落針可聞!
百官們臉色驟變,齊刷刷地看向李景隆,眼神裡充滿了震驚與探究。
誰不知道,雷斬乃是仁壽宮的侍衛統領,更是呂後心腹中的心腹!
李景隆的臉色,在聽到這個名字的刹那,微微變了變。
“我殺了他。”
清冷的聲音在肅穆的偏殿中響起,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李景隆垂著眸子,雙手伸在袖口中,隨意的抱在小腹上。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尋常事。
麵對呂太後驟然投來的銳利目光,他沒有半分閃躲,更無絲毫隱瞞的打算。
雷斬的屍體,雖然還在那片山林裡,但總有被人發現的那一天。
他若此刻含糊其辭,待到東窗事發,隻會落得個欺瞞的罪名。
而且屆時處境隻會更加被動。
果然。
此言一出,呂太後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鳳眸中怒火翻湧,厲聲質問道:“雷斬乃是哀家親派去杭州府,協助羽林衛押解吳王入京的!”
“你憑什麼殺他?!”
她的聲音尖銳,帶著難以掩飾的怒意。
雷斬幾日前便沒了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她派人暗中查探了許久,都沒有半分線索。
此刻驟然聽聞雷斬已死,且是死於李景隆之手,心中的怒火瞬間便燃了起來。
這怒火,並非是為雷斬之死而發。
而是因為李景隆此舉,分明是沒把她這個太後放在眼裡!
雷斬是她的人,殺雷斬,便是在打她的臉,是在公然挑釁她的權威!
“憑什麼?”李景隆輕哼一聲,抬眼看向呂太後。
嗓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絲冷冽的嘲諷,“太後不妨問問,雷斬當真去了杭州府接應羽林衛嗎?”
“他分明是衝著臣的項上人頭去的!”
此言一出,殿中嘩然。
文武百官竊竊私語,目光在李景隆和呂太後之間來回遊移,皆是麵露驚疑之色。
李景隆環視一周,繼續開口,聲音擲地有聲。
“他並非是去接應羽林衛的,而是去殺我的!”
“而且,微臣懷疑,雷斬和劫走吳王的人是一夥的!”
“臣先前在瀧州辦差時,曾遭遇過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
“那夥刺客身手狠辣,招招致命!”
“為首的是一名白發老者,武功高強,手段陰毒。”
“但最終,那老者還是死在了臣的長槍之下!”
他頓了頓,目光陡然轉向人群中麵色微變的呂思博,一字一句道:“而那名白發老者,正是雷斬的授業恩師!”
聽到這裡,殿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李景隆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徹骨的寒意:“而且據臣多方查證,那白發老者,實則是效忠於呂家的死士!”
“不知呂大人,對此事是否知情?!”
話音落下的瞬間,李景隆緩緩轉過身,脊背挺直如鬆。
一雙寒眸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冷冷地看向站在朝臣隊列中的呂思博。
呂思博心頭一震,麵色驟然一白,急忙快步從人群中走出,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殿中。
對著禦座上的朱允炆躬身一禮,額頭幾乎要貼到地麵,聲音帶著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