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平被抓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朱允炆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壓力。
“臣...臣知道。”齊泰的聲音開始發顫,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臉上閃過一抹慌亂。
他垂著頭,不敢去看朱允炆的眼睛。
隻覺得後背發涼,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正架在他的脖頸之上。
朱允炆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的煩躁更甚。
他沉著臉,一言不發,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另一封密函,抬手擲了過去。
密函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齊泰麵前的地上。
齊泰愣了一下,連忙彎腰撿起,指尖顫抖著打開。
目光落在密函的內容上,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密函上,清清楚楚地記載著李景隆在杭州府的所作所為。
“啪”的一聲,密函從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朱允炆冷冷地看著愣在原地的齊泰,聲音裡透著一絲無力,還有一絲壓抑的怒火:“事情已經敗露,如今該怎麼收場?!”
齊泰猛地回過神,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他死死咬著牙,眉頭緊鎖。
思索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壓低聲音道:“陛下,事已至此,此事最好到此為止!”
“絕對不能讓安定王繼續查下去了!更...更不能讓他知道此事與陛下有關!”
“與朕有關?”
朱允炆聽到這話,瞬間沉下臉,眼神淩厲如刀。
死死地盯著齊泰,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殿內的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映得他的臉色忽明忽暗,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嚴。
齊泰隻覺後頸一涼,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竄頭頂,哪裡還敢有半分遲疑,“噗通”一聲再次重重跪倒在地。
額頭幾乎要貼到冰冷的金磚地麵上,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惶恐:“微臣知錯!陛下息怒!”
他伏在地上,脊背繃得緊緊的,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一絲再次觸怒了禦座上的天子。
頓了頓,他咬了咬牙,字字鏗鏘地開口,像是在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此事本就與陛下毫無關聯,陛下自始至終毫不知情!”
“從始至終,都是微臣一人暗中策劃,與旁人無乾!”
朱允炆看著齊泰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模樣,眸中的厲色漸漸褪去。
緊繃的下頜線條也柔和了幾分。
他緩緩收回那道銳利如刀的目光,指尖輕輕敲擊著龍椅的扶手,在寂靜的大殿裡顯得格外清晰。
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現在說這些已經無用了。”
“最重要的是,如何把這件事徹底壓下去。”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齊泰身上,語氣緩和了些許:“你是朕的左膀右臂,這些年為朝廷辦了不少實事。”
“朕自然不會讓安定王查到你頭上。”
這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齊泰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可朱允炆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可此事牽連甚廣,動靜鬨得太大了。”朱允炆的眉頭緊鎖,語氣凝重,“若是對外隻說幕後主使是個無名小卒,恐怕難以服眾。”
“必須要有一個身居高位之人出來擔下這罪責,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陛下所言極是!”齊泰連忙應聲,一顆心怦怦直跳。
但腦子卻在飛速運轉,如同算盤珠子一般劈啪作響。
良久,他抬眼看向禦座上的朱允炆。
眼神裡閃過一絲精光,壓低了聲音道:“陛下英明...”
“既然如此,那眼下恐怕就隻有一個人,能擔得起這個擔子了...”
“誰?!”朱允炆眼前一亮,原本沉鬱的臉色瞬間多了幾分神采。
身子微微前傾,迫不及待地追問。
“兵部左侍郎,楊安!”
齊泰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詐,眼底更是閃過一抹陰鷙的光:
他頓了頓,為自己的提議補充著理由,句句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其一,他確實參與了此事,手上沾著洗不清的乾係。”
“其二,他身為兵部左侍郎,官職夠高,足以堵住天下人的嘴。”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又拋出了一個更能打動朱允炆的理由:“除此之外,微臣近日無意中得知...”
“這楊安在升任左侍郎之前,就與呂家走得極近,過從甚密。”
呂家!
聽到這兩個字,朱允炆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呂家乃是皇親國戚,太後的娘家。
這些年仗著太後的勢,在朝中越來越有威望,甚至隱隱有與皇權分庭抗禮的架勢。
朱允炆早就對呂家心存芥蒂,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敲打。
如今楊安與呂家有舊,若是讓他來擔下這罪責。
不僅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還能順勢打壓呂家的氣焰,簡直是一舉兩得。
“就他了!”朱允炆幾乎是想都沒想,便一錘定音,語氣斬釘截鐵。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狠厲,補充道:“至於其餘那些牽扯到此事的人,就彆讓他們留下來添亂了!”
“你可明白?!”
說到底,齊泰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嫡係心腹,是他放在朝堂上的一把利刃。
呂家雖然尊貴,終究是太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