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累了,讓我歇歇吧。
帶著被她一點點消磨殆儘的疲憊。
是啊,他總是在她身邊,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幫她處理爛攤子,在她遇到危險時第一個出現,甚至連她任性胡鬨,眼裡隻看得到黎簇的時候,他也隻是安靜地站在不遠處,偶爾流露出她刻意忽略的落寞。
她一直覺得,汪燦是強大的,是內斂的,是無論她怎麼折騰都會在那裡的人。
她肆無忌憚地享受著他的守護,直到此刻,他才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也會累,他撐不下去了。
“你都不喜歡我,你哭什麼呢?”
是啊,她憑什麼哭?
這眼淚虛偽得讓她自己都惡心。
她享受著黎簇毫無保留的陽光般的愛戀,卻又貪婪地想要留住汪燦那份深沉如海,隱忍克製的守護。
她潛意識裡是不是覺得,汪燦永遠會在那裡,無論她如何選擇,他都會像磐石一樣,沉默地等待?
她給不了汪燦想要的回應,卻也無法坦然地看著他離開。
這種自私的、貪心的、連她自己都梳理不清的情緒,像一團亂麻堵在胸口,悶得她發慌。
“該哭的人是我才對吧?”
他說得對。
最沒資格哭的人就是她。
“唔…”
一聲壓抑的,帶著哽咽的嗚咽終於衝破了喉嚨。
許思儀猛地俯下身,捂住自己的,肩膀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種從心臟最深處擠壓出來的,破碎的抽泣。
她覺得自己糟糕透了。
眼淚糊了一臉,鼻涕也快流出來了,毫無形象可言。
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醜斃了,像個腦子不清醒的傻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和黎簇熟悉的聲音:“老婆!晚上是海鮮炒飯,我特意給你加了雙倍的蝦仁。”
許思儀渾身一僵,手忙腳亂地用袖子擦臉,試圖在黎簇推門進來前消滅所有證據。
然而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哪是那麼容易掩飾的。
黎簇端著餐盤興衝衝地推門進來,臉上還帶著昨晚和今早延續下來的,傻乎乎的幸福感。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許思儀臉上時,笑容瞬間凝固了。
“思儀?你怎麼了?”他快步走過來,把餐盤往旁邊桌子上一放,蹲下身緊張地看著她。
“眼睛怎麼這麼紅?哭過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還是我昨晚弄疼你了?”他的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和自責。
許思儀看著黎簇滿是關切和不安的臉,心臟又是一陣抽痛。
她張了張嘴,想扯個謊說眼睛進沙子了或者做噩夢了,但喉嚨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聲音。
她怎麼能對著這樣一雙清澈的,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眼睛撒謊。
她的沉默和閃躲的眼神讓黎簇意識到了什麼。
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眼神逐漸沉了下來,那種熟悉的,屬於黎簇的敏感和尖銳又開始冒頭。他緩緩站起身,聲音乾澀:
“他…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