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儀問完,低頭看向被他握住的手,猶豫了一下再次問道:“是決定要好了要砍我這隻手嗎?可我沒有發丘指,也要砍嗎?不能整個葬嗎?再說了,現在都流行火化了。”
張海鹽的眼神從她的臉上,緩緩移到了她的發梢,那裡已經可以看到幾縷變白的頭發。
張海鹽是在收到吳邪的求助電話後立馬趕過來的。
一開始他收到了幾張照片,拍攝的是病例,上邊詳細的寫著診斷結果,多器官嚴重衰竭。
隨後吳邪問他,如果張家人的身體突然開始衰竭,並且極快的速度衰老是怎麼一回事?
張海鹽告訴吳邪,那就說明這個張家人的壽命已經儘了。
張家人隻是年輕的時間比較長,不代表他們不會老,不會死。
而當張家人在壽儘之時,身體會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衰老下去,直到燃燈枯竭。
能夠壽儘而終,這是張家人的福氣。
因為張家人很少有能夠活到這個時候的,大部分的張家人,都在正值壯年的時候,就因為各種原因死掉了。
就在張海鹽說完這些的時候,他聽到了電話那邊的吳邪似乎哽咽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句:“可是她才二十一歲。”
張海鹽愣了一下。
好一個可憐的短命鬼啊。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聲音略微正色道:“我小表妹?”
此刻的張海鹽低頭看著他大手裡捏著的小手,才一周的時間,她的手部皮膚已經不再光鮮亮麗了。
皮膚的顏色看起來越發黯淡,呈現出一種死灰色。
張海鹽微微歎了一口氣。
回想自己的一生,淒風苦雨,獨自一人來到了乾娘的身邊,後來又遇見了蝦仔,本以為是苦儘甘來,結果他失去了蝦仔。
又好不容易找到了乾娘,後來乾娘也棄他而去了。
他的身邊總是人來人往的,但每一次,最後都隻剩下他一個人孤苦無依。
如今好不容易認下一個小表妹,本以為自己能再次有個可以被稱之為家的地方,有個算得上親近的家人,但到頭來,又是幻夢一場。
他茫然的看著許思儀頭上那些白發。
隨後抬手,將她臉頰上沾著的發絲彆到了耳後,咧出一個苦澀的笑來:“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許思儀不知道張海鹽到底在矯情個什麼東西。
但她很平淡的就接受了自己要死了這件事。
甚至張海鹽告訴她,她可能隨時都會死掉,她也接受了。
或許,這就是看穿了這個世界本質的後果。
隻不過在得知吳邪和黎簇他們都去找張起靈,找能救她的辦法時,她的鼻腔裡還是有些酸澀的。
許思儀站在洗手池的前邊,水流嘩啦啦的響著,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雖然算不上一夜白頭。
但白發似乎已經快要遮蓋不住了。
有點不良少女挑染白發的感覺。
彆說,還挺好看的。
許思儀看了幾眼,隨後低下頭開始洗臉,隻是洗著洗著,眼淚就和水流混到了一起。
等到抬起頭的時候,許思儀透過鏡子,就看到張海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他在看著她。
那個眼神很奇怪。
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看其他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