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往林子深處鑽,誰也不敢回頭。
直到跑得肺都快炸了,才找了塊相對平整的石頭癱坐下來。
劉喪靠著一棵樹喘氣,耳朵卻始終警惕的捕捉著四周一切細微聲響。
過了一會兒,他稍微放鬆下來:“這兒暫時安全……先歇會兒。”
得生堆火。
夜裡山林陰冷,濕氣重,沒火不行。
可問題是,劉喪是團隊裡的技術骨乾,以往下地探路聽聲辨位是專長,生火這種粗活向來輪不到他動手。
許思儀更是團寵待遇,點火這種技能點壓根沒點亮過。
於是,半小時後。
兩人麵對麵蹲在一小堆冒著濃煙,死活不肯正經燃燒的枯枝敗葉前,臉都被熏得黑一道灰一道,活像剛從灶膛裡扒拉出來的煤球。
許思儀抬起袖子抹了把臉,結果越抹越黑。
她抬眼看向對麵同樣狼狽的劉喪,愣了兩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劉喪正煩躁地扒拉著那堆半死不活的柴火,聞聲抬頭,沒好氣道:“笑什麼笑?你臉也黑得像鍋底。”
他說完,頓了頓,目光又落到她手上,語氣硬邦邦的:“手沒事吧?”
許思儀這才後知後覺感到疼,呲牙咧嘴的甩了甩手:“沒事,死不了。倒是你,剛才摔那下,臉著地了?”
劉喪:“……”
他就不該多這句嘴!
劉喪黑著臉在自己裡邊的襯衫下擺用力撕下一條布,拽過許思儀受傷的手,動作有些粗魯,但包紮的手法卻意外熟練。
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落下來,勾勒出他低垂的眉眼,鼻梁上還蹭著灰,竟顯出幾分難得的專注。
許思儀歪著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仔細一看,你跟汪燦區彆還挺大的。”
劉喪手上一頓,抬起眼皮瞪了她一眼,沒接話,快速打了個結,一把甩開她的手,轉身靠回樹乾上,閉目養神。
氣氛安靜下來,隻有那堆不爭氣的火苗還在苟延殘喘地“劈啪”輕響。
夜風吹過,帶起林間濕冷的潮氣。
許思儀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胳膊上,盯著那點微弱的火光發呆。
過了半晌,她忽然扭過頭,看向劉喪:“劉喪,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劉喪眼睛都沒睜:“說。”
“你胸口那個紋身……為什麼隻紋了一半?”
劉喪沉默了很久。
久到許思儀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幾乎散在風裡:“因為疼。”
許思儀一愣,歪著頭,眼裡滿是詫異:“疼?”
“嗯。”
劉喪依舊閉著眼,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太疼了,受不了,就停了。”
這答案完全出乎許思儀的預料。
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
什麼為了記住深仇大恨,或者為了銘記悲慘的身世秘密,或者單純就是偶像情節。
唯獨沒想過是因為“疼”。
“那你還紋?”許思儀下意識追問。
劉喪的身體僵了一瞬。
許思儀立刻明白了。
疼是借口。
劉喪崇拜張起靈,所以想模仿那個標誌性的麒麟紋身。
紋到一半,也許是清醒了,知道無論怎樣模仿,他都成不了張起靈,
也許是彆的什麼原因,讓他停下了針。
但絕對不是怕疼,而是認清了某種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