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偏將發出一聲慘叫,眼睛被火灼燒,原本必殺的一刀偏了幾分,砍在了瞎子的肩膀上。
血光崩現。
但瞎子連哼都沒哼一聲。他死死抱住了偏將的大腿,像條瘋狗一樣張嘴就咬。
“狼九!捅他腰子!!”
瞎子含糊不清地吼道。
其實不用他喊。
在偏將視線受阻、動作停滯的那一瞬間,狼九已經像鬼魅一樣貼了上來。
他手裡沒有刀,剛才扔了,但他有牙,有指甲,還有一把備用的匕首。
狼九直接跳到了偏將的背上,雙腿死死纏住他的腰,手中的匕首對著偏將盔甲連接處的縫隙,狠狠地紮了下去。
噗嗤!
這一刀紮進了後腰。
偏將疼得狂吼,內力爆發,想要把身上的兩個人震飛。
但他做不到。
因為還有第三個人。
“給老子躺下!!”
鐵頭從泥水裡爬了起來。他滿臉是泥,眼珠子通紅。
他掄圓了那把八十斤的大錘,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對著偏將的胸口,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
這是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
就像是寺廟裡的撞鐘聲。
偏將的護心鏡瞬間凹陷下去,整個人像是被火車撞了一樣,向後飛出三丈遠,重重地砸進了蘆葦蕩深處。
再也沒了聲息。
……
雨後的陽光,穿透雲層灑了下來。
蘆葦蕩裡一片狼藉。
瞎子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媽的,這孫子勁兒真大,老子的骨頭差點斷了。”
狼九從泥水裡爬起來,吐出一口血沫子,跑過去檢查瞎子的傷勢。
“沒事,沒傷到骨頭,就是皮肉傷。”
狼九熟練地從懷裡掏出金瘡藥,給瞎子撒上,“瞎子叔,你剛才那口火噴得真絕啊!跟誰學的?”
“跟參軍學的唄。”
瞎子疼得直抽抽,還不忘吹牛,“這就叫……這就叫那啥……物理攻擊加魔法攻擊。”
旁邊,鐵頭提著大錘,走到了那個偏將的屍體旁。
那偏將已經死了。胸口塌陷了一大塊,內臟估計都碎了。
但他手裡還死死握著那把刀。
“是個漢子。”
鐵頭歎了口氣,蹲下身,想把那把刀拿下來。
但那偏將的手指僵硬,根本掰不開。
鐵頭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剁手,而是一根根地把手指掰開,取下了刀。
“這刀不錯,百煉鋼。”
鐵頭把刀擦乾淨,彆在腰間,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黑麵饃,放在了偏將的屍體旁。
“下輩子投胎,彆來北涼了。這兒的人,都窮瘋了,命硬。”
三人互相攙扶著,走出了蘆葦蕩。
岸邊,必勒格正帶著一隊新兵焦急地等待著。看到三人渾身是血地出來,小狼崽子眼圈一紅,衝了上來。
“瞎子叔!鐵頭叔!你們……”
“哭啥?”
瞎子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雖然手有點抖,“老子還沒死呢。趕緊的,有沒有酒?給老子整一口,疼死了。”
必勒格連忙遞過水囊:“隻有水,參軍不讓帶酒。”
“沒勁。”
瞎子撇了撇嘴,但還是接過水囊灌了一大口。
他看著遠處正在打掃戰場的兄弟們,又看了看身邊這兩個生死與共的戰友。
“狼九,鐵頭。”
“咋了?”
“咱們剛才那一架,打得咋樣?”
“亂。”狼九評價道,“要是參軍在,肯定罵咱們沒配合。”
“亂怕啥?”
鐵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沾著血的大白牙。
“隻要能贏,亂拳還能打死老師傅呢。咱們雖然不是李將軍那樣的軍神,也不是參軍那樣的妖孽。”
“但咱們是北涼的兵。”
“是兵,就得有兵的樣。遇見硬茬子,彆管他是誰,乾就完了!”
三人相視一笑。
那一刻,夕陽照在他們滿是泥汙和血跡的臉上。
他們不再是死囚,不再是小偷,不再是殘廢。
他們是這片土地上,最堅硬的脊梁。
這,就是北涼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