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風沙驟起,三匹駿馬踏塵奔來,馬蹄聲震得地麵簌簌發顫。為首一人身高八尺,麵闊口方,虯須倒豎,正是混江龍李俊!胯下馬匹神駿非凡,四蹄生風,鬃毛翻飛如墨浪;緊跟其後的出洞蛟童威、翻海蜃童猛兄弟,身形矮壯敦實,麵色古銅,胯下戰馬同樣剽悍,三人腰間水磨鋼刀在殘陽下泛著冷冽寒光,煞氣逼人。
三人本是奔赴太湖踐約,不想途經此地,見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惡徒強搶民女、欺淩弱士,胸中俠義之火瞬時被點燃,那“替天行道”的初心如烈火烹油,愈發熾烈。
“爾等惡徒,好大的膽子!”李俊一聲怒喝,聲如洪鐘震得周遭蘆葦沙沙作響。胯下戰馬似通人性,猛然人立而起,前蹄淩空踏落,他借著這股衝力,右手掣出鋼刀,順勢劈出,一道銀色匹練般的刀氣直逼那絡腮胡壯漢。
童威、童猛緊隨其後,催馬左右夾擊,鋼刀翻飛如電,寒光霍霍,瞬間衝破壯漢們的包圍圈,將渾身是傷、搖搖欲墜的秦磊護在身後。
高俊流先是一驚,待看清來人不過三人,便又恢複了那副傲慢嘴臉,手中象牙折扇一指,嗤笑道:“哪來的山野莽夫,也敢管本公子的閒事?可知這湖州地麵,是誰家的天下?”
“坐不改名,行不更姓,梁山混江龍李俊是也!”李俊怒目圓睜,鋼刀直指高俊流,刀鋒寒芒映得對方臉色發白,“這婦人乃良家女子,你竟敢光天化日強搶民女、殘害其夫,當我等俠義之士是死的不成?”
“梁山?”高俊流聞言嗤笑一聲,眼神輕蔑如看螻蟻,“梁山賊寇早已招安班師,受封領賞去了,你們三個茅賊,也敢冒名頂替頭領,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爺爺不屑受那鳥朝廷的醃臢封賞!”童威脾氣火爆,聞言怒不可遏,催馬便要上前,鋼刀出鞘半截,寒芒畢露,“今日若不把人放了,定叫你這惡賊血濺當場,屍首喂魚!”
高俊流被戳中痛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頓時惱羞成怒,厲聲喝令:“麻三!留一人結果了那窮書生,其餘五人拿下這三個多管閒事的蠢貨!”他心中盤算,自己的打手皆是常年跟著他打家劫舍的馬背搏殺好手,五對三定能穩操勝券。
麻三得令,當即暴喝一聲:“老四,解決那酸丁!其他人跟我上,活剝了這三個野種!”話音未落,五匹戰馬齊齊奔騰而來,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刀光如網罩向李俊三人。那喚作老四的壯漢獰笑著催馬轉向秦磊,鋼刀帶著呼嘯風聲劈去,招招直取要害,狠辣異常。
秦磊本已陷入絕望,見李俊三人仗義出手,眼中頓時重燃鬥誌。他咬緊牙關,強撐著滿身傷痛,借著戰馬衝刺的力道,側身險險躲過刀鋒,手中長劍反撩,直逼對方馬腹。兩匹戰馬交錯之際,他肩頭又添一道深可見骨的新傷,鮮血飛濺而出,卻死死咬住牙關不肯後退——他深知自己實力不濟,唯有拚儘全力拖延,方能為三位恩人爭取勝算。
另一邊,李俊三人與麻三等人已然戰作一團。麻三等人果然配合默契,借著馬力揮刀猛砍,每一刀都帶著千鈞之力,勢要將三人劈成兩半。可李俊三人雖是梁山水軍頭領,卻也常年隨軍征戰,早已練就一身銅皮鐵骨,騎術更是進退有度、悍勇無匹。
李俊鋼刀大開大合,招招帶著江河奔湧之勢,精準磕開對方攻勢,火星四濺;童威、童猛兄弟一人主攻,一人輔守,催馬穿插在敵陣之中,身形靈動如猿猱,轉瞬之間便將一名打手劈落馬下,慘叫聲響徹湖畔。
高俊流在一旁看得心驚,見自己的打手們節節敗退,心中漸漸慌了神,悄悄從懷中摸出一枚紅色信號彈。他剛要用力扯開引信,卻被那轎中女子瞅準時機,猛地用攥在手中的珍珠釵刺中手腕!
“啊!一聲淒厲痛呼,信號彈脫手掉落在地,滾出數尺遠。女子這一擊用儘了全身力氣,刺中後便脫力倒地,秦磊見狀,嘶吼著衝上前,將妻子緊緊護在身下,怒視著周遭惡徒。
麻三等人見公子受製,愈發焦躁難耐,當即改變戰術,形成一道旋轉刀陣,想要憑借人數優勢消耗三人體力。李俊一眼便看穿其伎倆,高聲喝道:“二童,速破此陣!”
三人聞言,當即形成犄角之勢,鋼刀翻飛如電,寒光閃爍刺眼。童猛俯身揮刀,精準劈中一名打手的馬腿,那戰馬轟然倒地,將打手甩出數丈開外;童威趁勢催馬上前,鋼刀架住那打手脖頸,稍一用力,便聽得“哢嚓”一聲脆響,打手當場氣絕。
就在此時,遠處樹林中突然升起一道紅色信號煙,緊接著傳來急促如雷的馬蹄聲——高俊流的救兵已然趕到!麻三等人見狀,精神一振,高聲喝道:“公子的救兵到了!你們今日插翅難飛,必死無疑!”
李俊三人對視一眼,神色愈發凝重。他們催馬護在秦磊夫妻身前,背靠背形成防禦之勢,嚴陣以待。
秦磊扶著妻子,焦急高聲喊道:“三位英雄!這高俊流的叔公乃是朝中太尉高俅,權勢熏天!救兵定是官府兵馬,人數定然不少!今日多謝你們仗義出手,隻是莫要為我夫妻二人,陷自身於萬劫不複之境!”
“小兄弟莫慌!”李俊立馬橫刀,聲如洪鐘震徹四野,“我兄弟三人闖蕩江湖,最見不得這等恃強淩弱的齷齪勾當!今日之事,我等管定了!”他轉頭對童威、童猛沉聲道:“速戰速決,救下婦人便抽身撤退!”
童威暴喝一聲,一提韁繩,戰馬猛然躍起丈餘,鐵蹄帶著破空之聲直踏高俊流。高俊流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往地上一滾,狼狽躲過這致命一擊,卻也鬆開了拽著女子的手。童威翻身下馬,將女子護在身後,沉聲道:“夫人莫怕,有我等在此,斷不讓你再受欺淩!”
與此同時,李俊與童猛已將剩餘打手逼入絕境。麻三見大勢已去,調轉馬頭想要逃竄,卻被李俊識破意圖,縱馬追上,一刀劈中其肩頭,鮮血噴湧而出,麻三慘叫著倒地不起。秦磊也趁機一劍刺穿身前壯漢的手肘,使其兵刃脫手,失去戰力。
高俊流緩過神來,見自己的打手們非死即傷,徹底慌了神,色厲內荏地嘶吼道:“我乃湖州太守之子!我叔公是當朝太尉高俅!你們敢傷我一根汗毛,定要將你們滿門抄斬,挫骨揚灰!”
這話恰好戳中李俊三人的舊仇新恨,高俅昔日陷害梁山好漢、致使眾兄弟離散的往事湧上心頭。李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翻身下馬,抬腳狠狠踹向高俊流胯下,隻聽兩聲悶響,高俊流發出殺豬般的淒厲慘叫,當即昏死過去。
李俊一腳廢了這惡少,腳尖尚未落地,目光已如寒電掃過童威、童猛與那對年輕夫婦,沉聲斷喝:“那廝雖已昏聵,方才的求救響箭卻已發出!高賊麾下大隊援軍必定頃刻即至,不可耽擱!童威、童猛,隨我速走!後生,你夫妻二人也需即刻脫身,遲則恐遭不測,再無生機!”
那年輕夫婦死裡逃生,正對著三位恩人千恩萬謝,聞聽援軍將至,麵色驟然慘白,那男子急聲道:“三位恩公欲往何處?那高太守乃是太尉高俅的親侄,權勢熏天,此地名屬他的轄地,想要逃出他的勢力範圍難如登天!
唯有太湖一帶,是他鞭長莫及之處——我姐姐一家便在湖中討生活,駕船技藝高超,熟稔湖中水道!恩公不如隨我夫妻同投太湖,登上我姐夫的船隻,遁入茫茫煙波之中。那湖中島汊縱橫,蘆葦密如青紗帳,正是藏龍臥虎之地,任他有千軍萬馬,到了水裡也隻能束手無策,徒喚奈何!”
男子此言,正合李俊三人心意。他三人本就與太湖費保、倪雲等四位好漢有約,日後要以太湖為根基,重拾“替天行道”的大義。隻是此刻事態緊急,李俊忽覺心頭一凜,一股不祥之感如針砭膚,忙側耳凝神細聽,不過一息之間,臉色驟變,急道:“不好!遠處馬蹄聲如驚雷滾地,想來是高俊流的援軍到了!聽這聲勢,足有百餘騎,來勢洶洶!可你姐夫的船隻還渺無蹤跡,這可如何是好?怕是遠水難救近火啊!”
那男子聞言,急忙睜大雙眼望向太湖水麵,隻見煙波浩渺之中,兩個黑點正破浪而來,如離弦之箭般射向湖畔。他頓時麵露狂喜,高聲道:“恩公快看!那便是我姐夫的船!方才動手之前,我已暗中向他發出求救信號,想來是他們接訊後星夜馳援而來!”
李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湖中黑點漸次放大,兩艘快船的船影已然清晰可辨,船帆鼓滿如翼,破浪而行;而岸上的馬蹄聲也愈發急促,如擂鼓般敲在眾人心頭,越來越近。
他眉頭緊鎖,沉聲道:“馬蹄來得疾,船影行得急,隻不知誰能搶先一步!此刻生死攸關,一秒之差便可能萬劫不複!你再發一支催援響箭,令你姐夫全速駛來;我等五人也不可坐以待斃,須做好自救準備——若那百騎先至,便即刻跳水!後生,你挾著妻子同跳,我三人水性精熟,堪比浪裡白條,到了水中定能護你夫妻周全,絕無差池!”
青年男子不敢有半分耽擱,依言火速取出一支響箭,搭弓拉滿,隻聽“嗖”的一聲,箭簇劃破長空,發出尖銳的呼嘯,直上雲霄,向著湖中快船的方向飛去。岸邊眾人皆是屏息凝神,目光交替望向疾馳而來的馬蹄聲方向與湖麵的快船,心頭懸到了嗓子眼——這生死一線的關頭,究竟是援軍先至,還是救船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