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莫堯也死死看著她,他要的是她要低頭認命。
他要她懂,沒了景家的殼,也沒了他的照應,她啥都不是。
可結果,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景荔停下手中的活兒,輕輕放下手裡的噴壺,忽然笑了一聲。
她抬起頭,唇角一勾:“覃總,出手真是闊綽。”
她站起身,光著腳,一步一步往吧台走去。
走得不急不緩,棉麻長裙隨著步伐微微擺動。
整個院子好像成了她一個人的舞台。
覃莫堯喉嚨一緊,忽然有點摸不清她在搞什麼名堂。
景荔繞到吧台後麵,指尖滑過一排玻璃杯,拿下一隻複古造型的酒杯。
“覃總都這麼給麵子了,我要是不回敬一下,那多不禮貌。”她笑著說,,“我親自調一杯,就當是慶賀我們再一次見麵。”
話音落,她手指翻動。
冰塊倒進杯中。
她抓起一瓶深色基酒,瓶子在掌心一轉,酒液劃出了道利落的弧線,準確落杯。
接著打開第二瓶,第三瓶。
混合在一起後,酒液顏色發生變化,最後竟泛出一抹血似的紅,在陽光底下看起來又豔又邪。
她沒搖酒壺,隻用一根細長的吧勺慢悠悠攪動。
金屬與玻璃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全程她都笑著,笑得輕佻迷人。
舒小熏越看越不對勁,悄悄拽了拽覃莫堯的袖子。
覃莫堯壓根沒搭理旁人,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吧台後麵那個女人。
她的身上有種他從沒見過的勁兒,讓人挪不開眼。
景荔終於不動了。
她把那杯血紅的酒輕輕往前一送,穩穩停在覃莫堯跟前:“覃總,您慢用。”
覃莫堯低頭看那杯子,裡麵紅得發暗的液體飄著一股濃烈又古怪的味兒,聞著嘴裡跟著發乾。
“叫什麼名?”
景荔一隻手拄在台麵上,身子朝他湊過去,紅唇幾乎擦著他耳朵邊滑過。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低語:“昨日死。”
覃莫堯猛地一震。
景荔慢慢退回原位,臉上那層笑徹底卸了,隻剩下冷冰冰的一片。
她抬手,先指了指桌上的合同,又點了點那杯酒:“喝下去。”
“我簽字。”
話音剛落,角落裡一直低頭看書的人,慢悠悠翻過一頁紙,緩慢地抬起頭來。
梁騫把書蓋上。
“啪”一聲脆響,在這死寂的小院裡格外紮耳。
他站起身,瘦高的身形從藤椅的暗影裡走出來,一眼都沒給覃莫堯,隻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
這份徹頭徹尾的無視,比罵人都難堪。
覃莫堯的火氣猛然燃起,衝著他背影吼道:“你給我站住!你算哪根蔥?”
梁騫腳步沒停,右手抬起,抬手推開那扇半掩的門,身影一晃,沒了。
被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當空氣晾著,又被景荔一杯酒逼到牆角動彈不得,覃莫堯一向端著的架子,瞬間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