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起伏不停,瞪著景荔的眼神又怒又毒。
“行,真行。”他咬著牙冷笑,牙齒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景荔,你牛。”
他再沒看那杯酒,視線掃過桌麵便迅速移開。
“三天時間。”他抬手指著她,指尖幾乎要戳到她的鼻尖,“三天後,我會派人來收院子。你是自己走,還是被人抬出去,隨你選。”
話罷,一刻都不願多待,轉身大踏步往外衝。
舒小熏狠狠瞪了景荔一眼,趕緊追上去,聲音軟乎乎地哄著:“莫堯,彆氣嘛,為這種人動火,太不值了……”
車子發動機轟地咆哮起來,野蠻地撞碎了巷子裡的安靜,隻留下滿街尾氣和一片狼藉的沉寂。
整個世界總算安靜了。
樹上的知了又叫起來,陽光穿過槐樹葉的小縫,落在地上亂七八糟的光點。
景荔還站在吧台後麵,沒動彈。
那杯紅得發暗的酒就擱在台上,冰塊快化成水了,杯子外頭一層濕乎乎的水汽。
剛才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知啥時候從她身上溜沒了。
肩膀鬆垮下來,脊背也不再挺直。
撐在台子上的手有點抖,看得出她根本沒那麼瀟灑。
她伸手拿過“昨日死”,抬腦袋直接灌進嘴裡。
酒衝下去的時候又燙又衝,一直燒到肚子裡。
酒精勁上來得猛,腦門一黑,眼前閃了下白光。
真烈。
她把空杯子往台上一墩,發出當的一聲。
接著就開始收拾,抹布擦調酒瓶、量杯,一樣樣歸位。
她機械地移動著手臂。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聲音由遠及近。
景荔擦杯子的手一頓。
抬頭一看,梁騫又出現了,不知道啥時候回來的。
他正對吧台中央,原來帶走的那本書,已經放回藤椅上去了。
“關門了。”景荔嗓音有點粗,帶著酒勁後的慵懶,也透著一股不想搭理人的冷意。
梁騫沒接她這話。
他盯著那個空玻璃杯,看了眼杯底殘留的一圈紅酒痕跡。
“來杯‘昨日死’。”他說完後便不再開口,等待她的回應。
景荔眉頭一擰,把手裡的布甩在台麵,扯出個假模假樣的笑:“不好意思啊先生,這酒是新做的,菜單都沒掛呢,今天賣完了。”
說完她就轉身去開冰箱。
“你那盆琴葉榕,快不行了。”梁騫突然開口,蹦出一句不搭邊的話。
他朝吧台角落一指,那裡有盆以前綠油油的植物,現在葉子發黃,蔫頭耷腦的。
景荔臉上的笑一下子卡住了。
梁騫的目光從花移回她臉上,眼睛把她裡裡外外照個通透。
“你笑起來挺熱情的。”他頓了頓,聲音還是冷冷的,“可你眼神是涼的。”
景荔心跳猛地一空。
自己好像被扒了個精光,站在這男人麵前一絲不掛,那些她拚命堆起來的偽裝,那些用來擋人傷人的刺,在他一眼之下全都成了擺設。
沒人這樣看穿過她。
她臉上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之前的應付和客氣全扔進了垃圾桶。
“梁先生。”她冷著臉叫他,“我的事,你最好彆插手。”
梁騫壓根沒被她的態度嚇住,反而慢悠悠重複:“來一杯,‘昨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