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叫失控。
夜越來越深,遊客也走得差不多了,古城安靜了下來。
街燈昏黃,照著空蕩的石板路。
遠處傳來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音。
景荔倒了杯酒給自己。
酒液流入杯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盯著那杯酒,沒有立即喝,也沒有放下酒瓶。
金黃的酒液在燈光下閃著光。
她卻沒動,隻是低頭看著杯子裡映出的那個自己。
影子有些模糊,邊緣被晃動的酒麵拉扯變形。
她的眉頭微蹙,目光落在那隻握著杯子的手上。
她太了解覃莫堯了。
這人記仇得很。
逮著機會,怎麼可能隻動手一次?
他向來習慣把事做絕,從不留餘地。
豹哥那幫人隻是先來探路的。
明天那一關,工商和消防一塊上門查,才是真正要命的局。
他們會找問題,製造問題。
直到開出罰單、勒令停業為止。
這些流程合法合規,卻能把人活活拖垮。
梁騫說他來。
砸錢?
動用他那層誰都摸不清底細的背景?
她不知道他的關係網有多深,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資源可以調動。
但有一點她明白。
無論方式如何,代價都不會輕。
這種事一旦開口,就不再是簡單的幫忙。
不管哪樣,她又欠下了人情。
這筆債,恐怕一輩子都還不清。
一旦接受,就意味著今後要聽從對方的安排,要看人臉色行事。
她寧願自己扛,哪怕壓得喘不過氣。
景荔猛地灌下一口酒。
火辣辣的燒過喉嚨,直衝胃底。
她喉嚨一縮,胸口猛地一緊,眼睛眨了幾下才緩過來。
可這點辣,壓不住心裡越燒越旺的那團火。
那股憤怒從心底翻湧上來,越積越厚。
“砰!”
一聲巨響。
像是有人拿腳踹在院子的木門上。
景荔全身一緊,立刻繃直了身子。
她迅速抬眼掃向門口方向。
她屏住呼吸,靜靜等待接下來的動靜。
緊接著,一陣刺耳的音樂炸開來。
“給老子滾出來!”
“不是挺硬氣嗎?白天怎麼不說軟話?”
是豹哥那幾個手下在吼,夾雜著臟話和猖狂的笑聲。
他們的聲音此起彼伏,帶著惡意的挑釁。
他們不敢闖進來。
可就在門口耍起了這套惡心人的把戲。
這種方式既不違法,又能持續施壓。
鬨到半夜,影響休息,逼得住客退房,間接打擊生意。
每一步都在算計之中。
景荔幾步上了二樓,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
巷子裡,混混圍著輛破麵包車。
車門敞著,噪音就是從裡麵冒出來的。
車載音響外接了擴音設備,音源是一段反複循環的曲目。
一個個邊喝邊衝著院門罵街。
時不時把空瓶子朝牆上砸,碎玻璃嘩啦啦地響。
有人蹲在地上抽煙,煙頭一閃一閃。
今晚院裡還住著兩戶剛來的客人。
明天天一亮,人家準退房走人,外帶差評一條。
這些文字會留在平台上,長久地影響聲譽。
新客人看到就不會再選這裡。
覃莫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急著一刀砍死你,而是慢慢地熬,一點一點把你逼到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