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此等要事,當由杜將軍擔綱最為妥當!”
果不其然,周遠話音剛落,一名身著朝服的文臣便迫不及待出列,聲音洪亮,正是戶部尚書顧文殊。
此人掌管錢糧,乃是攝政王杜德的得力乾將之一。
顧文殊話音一落,朝堂上便響起一片低低的附和聲。
幾名杜德一黨的官員紛紛出言,稱讚杜將軍如何年少有為、處事穩重,是押運賑災糧的不二人選。
一時間,朝堂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節奏——攝政王的人提議,攝政王默許,皇帝點頭。
然而,周遠隻是麵無表情地端坐龍椅之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扶手,目光在那些附議的臣子臉上一一掃過,將他們此刻的嘴臉記在心裡。
待到嘈雜聲稍歇,周遠才緩緩開口,聲音不辨喜怒:“杜將軍?哪位杜將軍?”
他目光投向武將班列中一位趾高氣昂的年輕將領。
此人正是攝政王杜德的幼子杜鴻波,靠著父蔭,年方二十出頭便已混了個四品將軍的虛銜,從未上過戰場,卻在京城橫行霸道,名聲極差。
顧文殊連忙道:“回稟陛下,正是杜鴻波杜將軍。將軍雖年輕,但忠心體國,勇武過人,定能不辱使命,將賑災糧平安押至南越。”
“勇武過人?”
周遠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他看向杜鴻波。
“杜將軍,顧尚書說你勇武,不知有何戰績,可說來與朕聽聽,也讓諸位愛卿都知曉一下我大周青年將領的威風。”
杜鴻波沒料到皇帝會突然發問,一時語結。
他哪有什麼戰績?平日裡無非是帶著家丁護衛,在京城欺男霸女,或是在校場耀武揚威罷了。
他臉色漲紅,支吾半天,說不出一件像樣的功績。
殿內氣氛頓時有些微妙。
一些中立或對杜家不滿的官員,已忍不住低下頭,掩去嘴角的譏誚。
杜德麵色微沉,瞥了兒子一眼,暗罵不成器。
“哦?說不出來?”
周遠語氣陡然轉厲,目光如電射向顧文殊。
“顧尚書!杜將軍無尺寸之功,你卻在大殿之上,在朕與百官麵前,張口便是‘勇武過人’、‘不辱使命’,你這是在欺君,還是在戲弄滿朝文武?!”
“朕給了機會,你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如此不清不楚,還敢妄議朝政,莫非視國事為兒戲?!”
周遠冷笑一聲,忽又話鋒一轉。
“當然!朕並非否認杜將軍之才,隻是其才如今尚如璞玉,需細心雕琢,方能在世人麵前大放異彩。”
“念將軍心係百姓,朕準林將軍運糧至南城賑災後,另遣一隊人馬護送杜將軍同往南城。”
“屆時,杜將軍守南城,可與當地百姓多多相處,修習為官愛民之道,如何?”
此話一出,杜鴻波臉色驟變。
什麼叫做送了賑災糧後,再讓自己去守南城?還修習?
這與發配邊疆何異!
杜鴻波向來懶惰成性,自是不願,當即欲反駁。
可剛張口,杜德卻截話道:“陛下謬讚,聽君一言,臣茅塞頓開,臣代犬子謝恩,願其即日起於軍中專心修習!”
說罷,他遞了個眼神,杜鴻波倒也識相,立時噤聲。
也是,這廢物皇帝將話說得如此圓滿,字裡行間還似在誇讚,他們父子隻能吞下這軟釘子。
周遠心中冷笑:
這杜德倒是能屈能伸,眼見形勢不利,立刻順水推舟,還擺出一副感激涕零、嚴於教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