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給你點個讚。”
顧言朝笑了:“可能吧。”
“那你打算,先修哪一麵?”長河問。
“我想——”顧言朝說,“先修那麵夢裡的。”
“就是我第一次修的那麵。”
“山、路、雲、樹、佛、飛天的那麵。”
“為什麼?”
“因為——”顧言朝說,“那麵牆,對我來說,是起點。”
“也是——”
“我和敦煌,和文明長河,和我自己的連接點。”
“我想,在這個項目裡,把它修得更完整一點。”
“也把我自己,補得更完整一點。”
“好。”長河說,“那就——”
“從那裡開始。”
……
某個周五晚上,顧言朝再次進入文明長河·敦煌副本。
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
他的旁邊,多了幾個“光點”——
那是項目組其他幾位年輕創作者的“文明長河投影”。
他們還不知道文明長河的存在,隻是覺得,在這個“虛擬修複平台”上,自己的靈感特彆充沛,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著他們往前走。
“你們感覺到了嗎?”一個遊戲美術說,“這裡的氛圍,好奇怪。”
“明明是虛擬的,但我總覺得,這些壁畫在跟我說話。”
“我也是。”一個插畫師說,“我剛剛在給飛天的飄帶選顏色,總覺得,有一種顏色在‘等我’。”
“我一選上去,壁畫就亮了一下。”
“太神奇了。”
顧言朝在心裡笑了笑:“那是文明長河,在跟你們握手。”
“你們現在,也是‘執棋人’的一員了。”
他走到那麵熟悉的牆前。
這一次,牆不再是“未完成”的狀態。
他之前補的顏色,已經被保留下來,像一層新的底色。
“你打算怎麼繼續?”長河問。
“我想——”顧言朝說,“在這層底色上,再加一層。”
“一層,更‘現代’的。”
“怎麼個現代法?”
“比如——”顧言朝說,“在飛天的飄帶上,加一點賽博感的光。”
“不是那種刺眼的霓虹,而是——”
“像數據流動一樣的光。”
“讓飛天看起來,既像從壁畫裡飛出來的,又像從屏幕裡飛出來的。”
“還有——”
“在山路的邊緣,加一點類似UI界麵的線條。”
“不是那種明顯的按鈕和菜單,而是——”
“像導航線一樣的線。”
“讓這條通往佛國的路,看起來也像——”
“通往某個數字世界的入口。”
“這想法,很大膽。”長河說,“你這是在——”
“把敦煌,變成一個‘跨次元的接口’。”
“但——”
“也很有意思。”
“那就——”顧言朝說,“試試。”
他閉上眼,在心裡調出那套“革命色”,又加入了一些新的元素——
從遊戲裡學來的光效邏輯,從UI設計裡學來的線條邏輯,從數據可視化裡學來的流動邏輯。
然後,他把這些元素,一點點“翻譯”成壁畫的語言——
賽博感的光,變成了飛天飄帶上的微光。
UI界麵的線條,變成了山路邊緣的細線。
數據流動的邏輯,變成了雲氣的走勢。
他伸出手,在牆上輕輕一抹。
飛天的飄帶上,出現了一條極淡的光帶,像數據在流動,又像風在吹。
山路的邊緣,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線,像導航線,又像命運的軌跡。
雲氣的走勢,變得更加流暢,像數據流在天空中穿梭。
“你看。”長河說,“這就是——”
“你在文明長河裡,畫的第二筆。”
“這一筆,比第一筆,更大膽。”
“也更現代。”
“你在告訴文明——”
“敦煌,不隻是過去。”
“它也可以是——”
“現在和未來。”
顧言朝看著那麵牆,心裡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
好像,這麵牆,不再隻是“文物”。
它變成了一個“接口”。
連接過去和現在,連接現實和數字,連接敦煌和世界。
“李教授。”他在心裡說,“你看到了嗎?”
“敦煌,在數字世界裡,活了。”
“他看到了。”長河說,“而且——”
“他很驚訝。”
“也很欣慰。”
……
幾周後,“敦煌·新顏色”項目正式上線。
數字敦煌平台上,多了一個新的板塊——
【新顏色】
裡麵,是顧言朝和其他幾位年輕創作者的修複方案。
每一麵壁畫,都有兩個版本:
左側,是原始殘片。
右側,是“新顏色”版本。
下麵,是投票和評論區。
項目一上線,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社交媒體上,相關話題很快衝上熱搜:
#敦煌新顏色#
#原來敦煌可以這麼賽博#
#飛天也可以有數據流#
評論區裡,年輕人的反應,完全超出了項目組的預期。
【這也太酷了吧!飛天的飄帶居然有數據流!】
【我以前一直覺得敦煌離我很遠,現在突然覺得,它可以是我的手機壁紙。】
【那個山路的導航線太絕了,像通往佛國的導航。】
【這是誰修的?我要給他打錢!】
【我也想試試,能不能給壁畫上顏色?】
【官方能不能開放一個“全民修複”的板塊?我也想參與!】
項目組的線上會議室裡,大家看著後台數據,都有點不敢相信。
“這……”老張說,“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年輕人,主動討論敦煌。”
“而且——”
“他們討論的不是‘門票多少錢’,不是‘怎麼拍照好看’。”
“而是——”
“顏色,構圖,情緒,世界觀。”
“他們在把敦煌,當成一個可以對話的對象。”
“這太不可思議了。”
小陳激動地說:“你們看這個評論——”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有文化’的人,不懂國畫,不懂書法,不懂敦煌。但看到這些新顏色的壁畫,我突然覺得,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原來,敦煌不隻是專家的,也是我的。】
“這句話——”小陳說,“簡直就是我們項目的‘最佳文案’。”
李教授看著屏幕,眼裡有一點濕潤:“我們做了一輩子敦煌,一直希望,它能走進年輕人的心裡。”
“現在——”
“好像真的做到了。”
顧言朝看著這些評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長河。”他在心裡說,“我是不是——”
“終於,把敦煌,帶進了年輕人的生活?”
“是。”長河說,“而且——”
“你也把年輕人,帶進了敦煌。”
“這是一次——”
“雙向奔赴。”
“你在文明長河裡,修的那麵壁畫,不再隻是你一個人的作業。”
“它變成了——”
“很多人共同的記憶。”
“很多人共同的顏色。”
“這就是——”
“你作為‘拾色者’的最大價值。”
……
項目上線後的第一個周末,萬象文創。
顧言朝剛走進公司,就被一群同事圍住。
“顧哥!你又上熱搜了!”小林舉著手機,“你看,#敦煌新顏色#,已經爆了!”
“這次不是因為樹,也不是因為未來城。”
“是因為——”
“你給敦煌壁畫上的新顏色!”
顧言朝愣了一下:“你們怎麼知道是我?”
“你以為你匿名,我們就不知道了?”蘇清淺走過來,把手機懟到他臉上,“你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篇自媒體文章:
【從“天工紀元”到“敦煌新顏色”:那個不願透露姓名的設計師,又搞事情了!】
文章裡,作者把顧言朝的幾個作品串了起來——
“天工紀元”的“未完成的城”,星河未來城的“老街樹”,國際品牌的“帶青綠的灰”,再到這次的“敦煌新顏色”。
“雖然他一直不肯公開承認,但種種跡象表明——”
“這些作品,都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一個,在現實裡發動‘色彩革命’,在文明長河裡發動‘修複革命’的設計師。”
“一個——”
“被網友稱為‘彩蛋設計師’、‘顏色間諜’、‘匿名修複師’的人。”
“現在,他又多了一個新身份——”
“‘敦煌·新顏色’項目的聯合發起人之一。”
“雖然官方沒有公布他的真名,但我們有理由相信——”
“他,就是那個一直在背後,悄悄改變我們看世界方式的人。”
文章最後,是一句:
“也許,有一天,他會公開自己的身份。”
“也許,他會一直匿名下去。”
“但無論如何——”
“他已經,用自己的顏色,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痕跡。”
顧言朝看完,笑了笑:“寫得挺準。”
“你打算,一直匿名嗎?”蘇清淺問。
“暫時吧。”顧言朝說,“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
“白天,我是顧言朝,一個普通的社畜設計師。”
“晚上,我是拾色,一個匿名修複師。”
“兩個身份,互相掩護,又互相成就。”
“而且——”
“匿名,讓我更自由。”
“我可以在現實裡,給國際品牌做‘去風格化’。”
“也可以在文明長河裡,給敦煌做‘加風格化’。”
“不用解釋太多。”
“隻要——”
“用顏色說話。”
蘇清淺看著他:“你真的,不覺得累?”
“累啊。”顧言朝說,“但——”
“也很有意思。”
“你不覺得,這樣的人生,比一直改品牌手冊,有意義多了嗎?”
蘇清淺沉默了一會兒:“有。”
“而且——”
“我有點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有一個可以去的地方。”蘇清淺說,“下班後,不隻是回家躺著刷手機,而是——”
“去另一個世界,修壁畫,改文明,跟古人對話。”
“你呢?”顧言朝問,“你下班後,不是也在寫那個國風劇本嗎?”
“那不一樣。”蘇清淺說,“我那是在電腦前瞎寫,你那是——”
“在文明長河裡,下真棋。”
“你這話說得——”顧言朝笑了,“我都有點飄了。”
“飄就飄吧。”蘇清淺說,“你最近,值得飄一下。”
“不過——”
“你要記住一件事。”
“什麼?”
“無論你在外麵有多少身份,在公司裡——”
“你還是那個,要給甲方改圖的顧言朝。”
“明天那個品牌手冊,你要是再交不出來——”
“我就把你在敦煌修的那麵牆,拆了。”
顧言朝:“……”
“你拆得動嗎?”
“我拆不動牆。”蘇清淺說,“但我可以——”
“把你電腦裡的PSD文件,全刪了。”
“彆彆彆。”顧言朝趕緊護住電腦,“我今晚就改。”
“這還差不多。”
……
下班後,顧言朝回到家,打開電腦。
他先點開“敦煌·新顏色”的後台,看了一眼數據。
參與人數、投票數、評論數,都在持續上漲。
還有很多用戶,上傳了自己的“修複方案”——
有的用了二次元風格,有的用了賽博朋克風格,有的用了極簡扁平風格。
雖然水平參差不齊,但每一張,都能看出創作者的用心。
“你看。”長河說,“你不再是一個人在修壁畫。”
“你已經,把很多人,帶進了文明長河。”
“這就是——”
“你作為‘拾色者’的最大成就。”
顧言朝笑了笑:“那我——”
“是不是,應該給自己放個假?”
“比如,今晚不修複,早點睡覺?”
“你可以試試。”長河說,“但——”
“你睡得著嗎?”
顧言朝想了想:“好像……睡不著。”
“那就——”長河說,“繼續吧。”
“下班後,繼續執棋。”
“為華夏。”
“也為那些,在高級灰裡,還願意多看一眼青綠的人。”
“還願意,在數字世界裡,給曆史留一點縫的人。”
“還願意,用自己的顏色,續寫敦煌的人。”
顧言朝抬頭,看向窗外。
夜色很深,城市的燈光像一片“高級灰”的海洋。
但在那片海洋裡,有一點青綠,一點赭,一點淡金,正在悄悄擴散。
那是他在現實裡,發動的“色彩革命”。
也是他在文明長河裡,開始的“修複革命”。
更是——
無數年輕人,在“敦煌·新顏色”裡,留下的顏色。
“長河。”他在心裡說,“這盤棋——”
“我下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嗯。”長河說,“而且——”
“你會下得更大。”
“因為——”
“你已經,不再隻是一個人在下。”
“你有了新的隊友。”
“敦煌研究院的專家們。”
“那些,在數字平台上,給你留言的人。”
“還有——”
“那些,還沒出現,但會被你影響的人。”
“你現在,是一個——”
“被現實和文明同時需要的人。”
“這很危險。”
“也很光榮。”
顧言朝笑了笑:“那就——”
“讓他們需要吧。”
“我會用我的顏色,給他們一個驚喜。”
他抬手,對著夜空,輕輕點了一下。
像在棋盤上,落下了一枚新的棋子。
這枚棋子,帶著“敦煌·新顏色”的標記。
它在黑暗裡,閃了一下。
然後,飛向了更高的地方。
飛向——
那些,還沒被“去風格化”覆蓋的角落。
飛向——
下一個,等待被上色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