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並未持續太久。
頭頂上方，一片片光板依次亮起，發出均勻而無影的冷光。
光線並不刺眼，卻將周圍的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
這裡是一個遠比想象中更龐大的空間，一個近似橢圓形的大廳。
地麵和牆壁由同一種啞光金屬構成，渾然一體，找不到任何拚接的縫隙。
腳下傳來微不可察的低頻振動，仿佛整艘船是一頭活著的巨獸，正在平穩地呼吸。
那些少年少女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光明和眼前超乎想象的景象驚得呆立當場。
“天……天呐……”
“這裡是神明的國度嗎？”
一個膽小的女孩直接跪倒在地，雙手合十，開始念念有詞地祈禱。
艾倫無視了周遭的躁動，目光徑直投向大廳兩側那通透的金屬牆壁。
透過牆上巨大的單向透明舷窗，腳下的王城已縮成一枚模糊的灰色印章，消失在翻湧的雲海下。
飛船正以驚人的速度垂直爬升，須臾間便刺破雲層，闖入深藍天穹。
遠方，天際線已然清晰可辨。
“大氣層邊緣……但是地平線為什麼還是直線？”
艾倫無聲地評估著高度，收集著這獨特視角下的數據。
不知何時，大廳正前方多了一道黑影。
那人裹在寬大的黑袍中，如同吞噬光線的人形黑洞。
他就那麼靜靜站著，卻讓所有人的喉嚨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
少年少女們嚇得瑟瑟發抖，本能地向後縮，擠作一團，卻又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艾倫的視線從舷窗外收回，落在了那個黑袍人身上。
黑袍人兜帽微抬，目光如刀鋒般刮過這群瑟瑟發抖的“凡人”。
“我是本次航程的接引員。”黑袍人終於開口了，如金屬摩擦，不帶絲毫活人氣，“在抵達星門廣場前，你們首先需要記住三條規矩。”
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所有標示著紅色符文的區域，禁止靠近，禁止觸摸。”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二，禁止任何形式的私鬥。”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
“三，禁止喧嘩。彆用你們的愚蠢打擾船上的清淨。”
他放下手，兜帽下的陰影裡，似乎有一道冷光掃過所有人。
“違者，後果自負。在成為學徒前，你們的命，並不比底艙的老鼠金貴。”
黑袍人沒理會那些慘白的臉色，袍袖一甩，手掌探出。
“航程三天。”
聲音在大廳內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感。
“拿好你們的鑰匙，這三天，沒人會給你們端茶送水。餓了去底層的配給站，困了回宿舍。不想死的，就彆在走廊裡亂竄。”
說完，他掌心向上，也沒見念什麼咒語，大廳角落的一口黑鐵箱子突然炸開。
數百道銀光像受驚的蜂群，嗡鳴著衝向人群。
“啊！彆殺我！”
“救命！”
剛才那個跪地祈禱的女孩尖叫一聲，抱著頭蹲在原地。
其餘人也亂作一團，有人試圖往彆人身後躲，有人嚇得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艾倫站在原地沒動。
一枚刻著“C109”的銀色金屬牌懸停在他眉心，被他兩指穩穩夾住。
觸感冰涼，表麵繁複的花紋隱隱流轉著微光，看起來不僅僅是裝飾。
此時，周圍的慘叫聲才慢慢平息。
那些銀光並沒有傷人，而是精準地懸停在每個人麵前，上下浮動，像是在嘲笑這群人的膽怯。
少年們驚魂未定地伸出手，顫巍巍地抓住了各自的鑰匙。那個尿了褲子的胖子抓了好幾次才握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蠢貨。”
黑袍人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顯然對這屆新人的素質相當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