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鎮老街區的青石板路上,黃江北和田博雲帶著專班的技術人員,正逐棟勘察古建築的破損情況。晨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斑駁的木柱和開裂的磚牆上,每一處殘損都看得兩人心頭沉甸甸的。
“老黃,你看這棟‘德昌號’老宅,梁架蛀蝕得厲害,木柱傾斜度已經超過五度,再不修就要塌了。”技術組長老周指著一棟明清時期的商鋪,手裡的檢測儀器屏幕上,跳動著觸目驚心的數據。
田博雲蹲下身,摸了摸牆角風化的基石,歎了口氣:“這老街區的房子,和咱們之前查到的龍興古寺、黔中舊寨一樣,都是卯榫結構,修起來講究‘修舊如舊’,不能用鋼筋水泥瞎糊弄,成本低不了。”
黃江北點點頭,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麵記滿了從縣裡文物部門抄來的修繕案例:“龍興古寺光是一個天王殿修繕就花了三百多萬,咱們這老街區有二十多棟重點保護建築,加上街巷整治、管線入地,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
幾人沿著街巷一路走,一路記。張家大院的雕花門樓需要重新描金,李家祠堂的戲台木構件要更換,還有不少民居的屋頂漏雨、牆體開裂,每一項都得精打細算。技術組的小王拿著計算器,手指飛快地按動著,時不時報出一串數字:“張宅門樓修繕,材料費加人工費,初步估算十八萬;李祠戲台木構件更換,得二十三萬;還有街巷青石板更換,一公裡就得十五萬……”
黃江北聽得眉頭越皺越緊,這些零散的數字加起來,像一座大山壓在他心頭。他想起之前查到的沅水沿岸舊址修繕費用,光是一個張氏宗祠就花了一百三十多萬,而辰州老街區的規模,比那宗祠大了何止十倍。
“老田,咱們得找個地方好好合計合計。”黃江北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臨時辦公點,“把這些零散的項目歸歸類,分個輕重緩急,先算個總賬出來。”
眾人回到臨時辦公點,將勘察數據一一彙總。老周根據古建築的破損程度,將修繕項目分為“搶救性修繕”“日常維護”“風貌整治”三類,又結合之前龍興古寺、鹿鳴古塔的修繕費用標準,初步核算出一筆總預算。
“黃鎮長,田書記,這是初步核算的經費清單。”老周將一張打印好的紙遞過來,“搶救性修繕的十五棟重點建築,需要八百二十萬;日常維護的三十棟民居,三百五十萬;街巷整治、管線改造,四百八十萬;再加上後期的運營管理費用,初步估算,整個老街區修繕工程,得一千六百五十萬。”
這個數字一報出來,辦公室裡瞬間安靜下來。田博雲倒吸一口涼氣,手指在清單上輕輕敲著:“一千六百五十萬!這還隻是南岸老街區的費用,北岸新城的遊客集散中心、文創產業園還沒算進去,‘一江雙城’計劃的總投入,怕是要突破五千萬了。”
黃江北拿起清單,反複看了幾遍,心裡算著賬:上級專項資金能爭取多少?社會資本能引入多少?村民入股能湊多少?每一筆都得掰開揉碎了算。他想起趙洪亮書記在專班成立大會上說的話,錢的問題是最大的難關,但再難,也不能讓這些老建築毀在自己手裡。
“老周,這個預算能不能再細化一下?”黃江北抬起頭,眼神堅定,“比如材料費能不能通過集中采購降低成本?人工費能不能優先雇傭本地的工匠?還有,咱們可以借鑒龍吟塔防雷工程的經驗,把一些非核心的項目,外包給專業的文物保護公司,說不定能省下一筆錢。”
田博雲也回過神來,補充道:“對!咱們還可以爭取省裡的文物保護專項補貼,那些有曆史價值的老宅,說不定能申請到額外的資金支持。另外,村民入股的模式也可以創新,不一定非要拿錢,用房屋產權入股也行,這樣能減輕大家的負擔。”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原本沉重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窗外的陽光越發明媚,照在辦公桌上的規劃圖上,沅水兩岸的古街新城,仿佛已經在眼前徐徐展開。黃江北看著手裡的經費清單,心裡清楚,這隻是萬裡長征的第一步,接下來的資金籌措、項目招標、群眾動員,每一步都充滿挑戰,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