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出生便被立為儲君,登基二十餘載,這龍椅早成了他骨血的一部分。
可此刻麵對南茉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所有反駁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隻剩下徹骨的寒意。
他知道,對方不是在說笑。
這是在清算那場大火的賬。
“所以,小楚,你有什麼遺言?”
楚皇喉頭滾動,聲音發顫:“南老大,先前……先前的確是朕……微臣錯了。往後微臣必定儘心孝敬您,您看……能不能饒過微臣這一次?”
南茉的唇瓣剛要掀起,殿外忽然炸響一個蒼老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鐘磬砸在地上:“是誰在這兒如此逼迫我兒?”
話音未落,書房門已被人從外推開。
楚太後被一眾宮人簇擁著,拄著嵌寶石的龍頭拐杖,一步步踏了進來。
她鬢邊銀發一絲不苟地綰在腦後,臉上溝壑縱橫,那雙渾濁的眼睛掃過一旁的皇帝,又沉沉落在南茉身上,拐杖往金磚地麵上重重一頓,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是何人?哀家要問問你,這宮裡何時輪到你對皇上頤指氣使了?”
太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碾壓般的威壓,目光像刀子似的刮過南茉平靜的臉,“哀家的兒子,是九五至尊,是楚離國最高的掌權者。”
楚皇見狀,並不覺得太後是救命稻草,反而是催命符。
他慌忙走過去,攔在太後麵前,聲音都帶著急色:“母後!您隻管在後宮頤養天年,前朝的事您彆插手!”
太後卻根本不理會他的勸阻,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頓,震得金磚發顫:“哀家在行宮都看見了皇榜!
這女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讓你堂堂皇帝認她做老大,還把整個楚離國的權力都交了出去!這就是混亂宮廷的妖孽啊!”
“母後!”楚皇急得額頭青筋直跳,幾乎是哀求了,“您剛從行宮回來,好多事都不是您想的那樣!
您先回壽康宮歇息,兒子稍後就去給您解釋清楚,好不好?”
這到底是哪個將太後請回來的,路上難道都不會把情況說清楚?
南茉自始至終站在原地沒動,眼簾微抬,平靜地看著這對母子一來一往。
……。
等母子倆的爭執聲終於歇了,殿內隻剩下楚皇慌亂的喘息和太後壓抑的怒意時,南茉才緩緩抬眼,聲音冷得淬了冰,沒有半分波瀾:“你們母子倆,說完了。”
她的目光掠過楚皇,最終落在太後麵上。
語氣漠然:“老東西。
要不是看在你活了這把年紀,剛才那番話,足夠讓你被我一掌拍出門去。”
太後被這聲“老東西”激得渾身發抖,剛要發作,就聽南茉繼續說道:“彆擺你那太後的架子了。
楚離國敗了,你的好兒子輸了,如今的楚離,我說了算。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她向前半步,無形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禦書房:“現在,你不過是在我手底下討生活的一個老太婆。
識相的,就帶著你的人回後宮去,安安穩穩苟活,彆來礙眼。”
話音落地,殿內一片死寂。
楚皇縮著脖子不敢作聲,太後臉上的威嚴寸寸龜裂,握著拐杖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你……你……簡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