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從懸崖頂上砸下來,不偏不倚,一個騎在馬上的青軍佐領,連人帶馬,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就變成了一灘爛肉。
這聲巨響,就像是發令槍。
緊接著,是更多的石頭和點著火的圓木,從兩邊的山崖上滾了下來,跟下雹子似的。山穀的入口和出口,幾乎是同一時間就被堵得死死的。走在最前麵的隊伍被困死在穀裡,後頭的隊伍被堵在外麵,想進進不來,想退退不了。
幾千人的長隊,一下子被砸得稀巴爛。
本來還牛氣衝天的青軍,瞬間成了沒頭蒼蠅。整個山穀亂成了一鍋粥,人擠人,人踩人,到處都是哭爹喊娘的聲音。
“放箭!開火!”
石達開冰冷的聲音響徹山穀。
“殺——!”
山穀兩邊,突然冒出來無數裹著紅頭巾的天軍士兵,一個個眼睛通紅,喊殺聲震天。
箭雨潑下來,天色都暗了幾分。
鳥銃的白煙幾乎把整個山穀給籠罩了,嗆得人直流眼淚。還有幾杆威力巨大的抬槍,每一聲巨響,都能在青軍密集的人堆裡清出一條血路。
山穀底下,跟屠宰場沒什麼兩樣。
在山頂一處視野最好的平台上,陳天一和他的第一伍,正趴在地上,冷靜地看著下麵的一切。
這裡是他們早就選好的位置,能把整個戰場看得清清楚楚。
“目標,所有拿旗的,所有騎馬的,所有還在大聲喊話的!”陳天一的聲音裡沒有一點情緒,“自由射擊,打完就換地方,彆停!”
“砰!”
陳玉成開了第一槍。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專注。百步開外,一個青軍把總胸口炸開一團血花,他自己低頭看了看,軟軟地倒了下去。他剛才還在揮著刀,想把潰兵重新組織起來。
旁邊的親兵剛想去扶,阿福的子彈就到了,又撂倒一個。
第一伍的五杆鳥銃,成了戰場上最要命的東西。他們不求打死多少人,專挑當官的下手。每一個被他們盯上的,都是青軍裡發號施令的關鍵人物。
一個佐領剛拔出刀,聲嘶力竭地吼著,想組織人拿盾牌頂住。陳大海一槍過去,子彈掀飛了他的頭盔,人晃了一下就倒地不動了。
一麵黑色的營旗,剛被一個不怕死的旗手重新舉起來,想穩住軍心。胡大寶和陳天一的槍幾乎同時響了,旗手和旁邊的護衛一起倒下。那麵旗子晃了晃,掉進泥裡,瞬間被無數隻腳踩進了淤泥裡。
一個接一個的軍官和旗手莫名其妙地倒下,青軍徹底亂了套,再也組織不起來了。當兵的沒了指揮,就像沒頭的蒼蠅,在山穀裡亂轉,成了天軍最好的靶子。
向榮被幾十個親兵死死護在中間,眼睛都快瞪裂了。
他最精銳的部隊,他的本錢,現在就跟圈裡的豬羊一樣,任人宰割。那些他以前根本瞧不上的泥腿子,現在就在他頭頂上,一槍一槍地要他的命。
“敗了……全敗了……”
向榮渾身發冷,腦子裡一片空白。不!我還不能死,留著東山在,不怕沒柴燒!
想及此處,他迅速一把脫掉了蠻族視為榮耀的盔甲,又從旁邊一具屍體上扒了件普通兵勇服套在身上。
“走!快走!”
他推開身邊的親兵,已經沒了提督大人的架子,甚至丟下了他的愛馬,像個嚇破了膽的散兵,混進逃跑的人群裡,朝著平南官塘的方向沒命地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