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還在他手裡,血順著刃口往下滴,一滴、兩滴,砸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陳無咎沒動,就站在床邊,腳邊是那具腦袋歪成怪異角度的屍體,喉嚨裂開,像咧著嘴笑。另一具插著自己刀的大腿,抽搐剛停。屋子裡全是鐵鏽味,混著他剛才點的藥粉,一股子苦杏仁夾著焦木頭的味道。
門外那個死士背貼著牆,手裡的短斧還舉著,可虎口已經發抖了。
陳無咎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刀,忽然手腕一翻,把刀拋了起來。刀轉了個圈,刀柄朝下,又被他穩穩接住。金屬輕響在安靜的屋裡特彆清楚,像是敲了一下銅鐘。
“你不是第一個為彆人送命的蠢貨。”他嗓音低,但每個字都像釘子,往人耳朵裡鑽。
那人沒吭聲,眼神亂瞟,想找路逃。
陳無咎也不急,目光掃過地上兩具屍體的衣服縫隙——其中一人領口內側,彆著一枚銅扣,暗青底色,浮雕雙鶴銜書紋。這玩意兒他見過,宮裡織造坊特供,隻有東宮和禦前近衛才配用。尋常殺手穿不起,也拿不到。
他心裡已經有數,臉上卻不露,反而笑了笑:“你說不出名字,但我能挖出來。你想試試被活剝一層皮的感覺嗎?聽說從腳底開始,一層一層掀,能撐三天不死。”
死士臉色變了,握斧的手更緊了。
陳無咎往前走了一步。
那人立刻抬斧橫擋。
下一瞬,陳無咎整個人像炸了出去,速度快得連影子都拉長了。他右腿發力,精粹灌注瞬間爆發,玉靈境以下根本看不清動作。死士剛抬起胳膊,手腕就被一腳踢中,骨頭“哢”地一聲斷了,短斧脫手飛出,撞上房梁又掉下來,插進地板裡顫個不停。
陳無咎左手掐住他脖子,右手抽出腰間匕首,刀尖抵在他左眼眶上,輕輕一頂。
眼珠子跟著顫。
“我不殺你。”他說,“但我可以讓你變成啞巴、瞎子、廢人,然後把你丟進京兆衙門大牢。他們審人有一套,尤其是……帶著太子府印記的人。”
話音落,他一把扯下那枚銅扣,捏在指間,在死士眼前晃了晃。
“認得這個?你也認得它會帶來什麼後果。”
那人瞳孔猛縮,終於開口:“我……我隻是拿錢辦事……”
“誰給的錢?”陳無咎壓低聲音。
“黑市……西巷……接頭人叫‘老瘸’……每月初七……子時三刻……”他語速飛快,像是怕說慢了就會死。
“主使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們隻聽令行事,令牌一到,就得動手!我沒見過真人!”
陳無咎盯著他眼睛看了三秒,鬆開手,反手一肘砸在他後頸。那人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他蹲下身,快速搜查三人貼身衣物。兩具屍體身上除了一些碎銀和乾糧,沒彆的。但在第三人內衣夾層裡,摸到半張燒焦的紙片,邊緣卷曲發黑,中間勉強能看出兩個字的殘跡——“東宮”。
他把紙片收進袖中,順手將銅扣也塞進去。
轉身走到燈旁,撥亮火芯,從懷中取出一小撮灰白色粉末,撒在角落。藥粉遇熱冒起淡淡白煙,腥臭味立刻被壓了下去。這是他前世用慣的屍臭延緩劑,能拖一個時辰不散味。
接著他扯下床單,把兩具屍體裹緊,一具塞進衣櫃背後的夾層——那是他早年藏兵器的地方,機關隱蔽,沒人知道。另一具塞到床底空檔,再把塌陷的席子壓回去蓋住。
做完這些,他坐回床沿,喘了口氣。
膝蓋上的傷又裂了,血浸透布條,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他懶得管,隻把最後一點精粹引向四肢,緩解疼痛,順便讓心跳恢複平穩。
屋外風聲漸緊,遠處傳來更鼓——三更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