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底沿的絲線又動了,輕輕一顫,像被風吹了一下。
陳無咎沒睜眼,手指卻在扇骨上滑了一圈,指腹蹭過一道細小的豁口——那是剛才殺最後一個死士時,折扇撞上銅燭台留下的。他記得那一聲“當啷”,也記得那人太陽穴碎裂的悶響。現在,那三具屍體還躺在地上,血快乾了,空氣中浮著一絲鐵鏽味。
但他顧不上這些。
剛才那一瞬間的感知太清楚了。露珠、腳步、老鼠啃木頭的節奏……全都在他腦子裡放慢了,像是有人把時間擰鬆了一圈螺絲。這感覺不對勁,不是偶然,是殺之精粹在體內鬨騰的結果。
尤其是那三股新來的精粹,像三團擰在一起的亂麻,偏偏往眉心這塊兒拱,像是知道該往哪兒去。
他吸了口氣,舌尖抵住上顎,把雜念壓下去。現在經脈還有點發燙,剛打完三場生死戰,換誰都得緩一緩。可他不打算等。
“再拖下去,說不定下一波人就帶火符來了。”他心裡嘀咕,“到時候還得裝重傷,煩。”
念頭一起,他立刻沉下意識,往丹田裡探。
五道殺之精粹果然還在,像五顆溫熱的小豆子,靜靜懸浮在氣海中央。其中兩道是早前殺刺客時攢下的,顏色偏暗紅;另外三道則是剛剛吸收的,泛著青灰光澤,帶著一股子冷颼颼的勁兒。
他盯住那三道新的。
“你們三個,彆晃了,給我老實點。”
意念一動,他開始試著調動它們。這一動不要緊,剛碰上第一股,腦袋就像被針紮了一下,眼前猛地閃過一個畫麵:一個黑衣人蹲在屋頂瓦縫間,右手握刀,左手摸出一枚信號彈,眼神死死盯著祠堂門。
陳無咎眉頭一跳。
這不是他的記憶,是死者的殘念。
他立馬反應過來——這些精粹不隻是能量,還裹著臨死前的感知片段。要是直接灌進靈覺區域,搞不好會把自己腦子塞成雜貨鋪。
“行吧,既然你想演戲,那我來剪輯。”
他冷笑一聲,不再硬推,而是用前世做任務時練出來的手法,一點點剝離那些多餘的信息。恐懼、猶豫、戰術布置……統統剔除,隻留下最純粹的那一部分——對環境的敏銳捕捉。
比如風從哪個方向吹來,腳步落地有多輕,耳朵能聽到多遠的動靜。
這才是他要的“感知碎片”。
處理完第一股,他額角已經沁出汗珠。這種活兒比殺人累多了,殺人一刀下去就完事,這玩意兒得像剝洋蔥似的層層拆解,稍有不慎就被反噬。
但他手穩得很。
畢竟當年在槍口下改炸彈線路的時候,心跳都沒超過七十。
第二股、第三股,逐一清理。每處理完一股,他就感覺眉心那塊地方脹得更厲害,像是有股氣頂著腦門要衝出去。
他知道,機會來了。
深吸一口氣,他雙手結印,掌心相對,虛按膝上。然後意念一催,將三股提煉過的精粹順著督脈往上引。
一開始極其艱難,仿佛逆著瀑布爬懸崖。每推進一寸,神經就像被砂紙磨過。到了後頸大椎穴那兒,甚至傳來一陣劇烈抽搐,差點讓他岔氣。
“艸……”他咬牙,“這比挨鞭子還疼。”
可他沒停。
反而加了把勁,硬生生把三股精粹推過玉枕,直奔識海。
就在觸碰到靈覺中樞的刹那——
轟!
整個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樣。
不是痛,也不是暈,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感**撲麵而來。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
而是通過空氣流動的軌跡,感知到香爐裡最後一縷煙是怎麼螺旋升空的;
他“聽”到了地下三尺處,一條蚯蚓正緩慢穿行泥土,震動頻率精確到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