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銅符還在發燙,像塊燒紅的鐵片貼著皮膚。
陳無咎沒動,站在偏閣門口,手指已經從扇骨滑到了袖底窄刃的柄上。他剛送走密探不過十息,那枚青銅片還帶著體溫塞進對方懷裡,現在刀還沒收,獵狗就上門了?
十七道呼吸節奏裡混進了七股殺意,壓得極低,但瞞不過他耳朵。這些人不是巡樓的,落地太輕,換氣太勻,是練家子在憋勁兒。前門小二說話聲停了,後巷柴房那邊也有動靜——有人踩斷了晾衣繩。
他咧嘴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錦袍。金線飛鷹繡得挺精神,就是打架時容易勾住。
“哎喲!”他忽然踉蹌一步,撞上迎麵過來的小二,手一撐對方肩膀,整個人借力騰空翻起,靴底蹬窗框,“嘩啦”一聲碎了整扇花格窗,人已躍入天井。
身後傳來低喝:“彆讓他跑了!”
火油桶就在廚房外頭,挨著灶台擺了一排。他早瞄過位置,翻身落地不等站穩,反手一甩,袖中鐵丸砸地裂開,白煙“嘭”地炸起,正好卷著風撲向油桶。
“轟!”
火舌猛地竄上半空,照亮了七八個黑衣人撲來的身影。他們胸前銀魚佩閃了一下,全是四大家族門客標記。
好家夥,來得還挺齊。
他沒戀戰,趁著火光亂影一個側滾避開三把撲麵而來的短刀,順勢抄起地上半截斷椅腿,照著最近那人膝蓋就是一下。
“哢!”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脆得很。那人慘叫都沒喊全,陳無咎已經抽腿旋身,椅腿橫掃砸中第二人太陽穴,直接放倒。
第三個人反應快,舉刀格擋。他也不硬碰,手腕一抖,椅腿尖端挑向對方咽喉,逼得對方後仰卸力,緊接著矮身突進,左肘狠狠撞在對方胸口。
肋骨塌了兩根。
剩下四個眼線沒再分散,三人呈品字形壓上,最後一人退到簷角,手裡捏了張黃紙符籙,正往空中一拋。
陳無咎眼角一跳——那符紙落下的瞬間,四周空氣像是被什麼東西攪渾了,靈覺一滯,像踩進泥潭。
他心頭冷笑:還會玩陰的?
可他剛殺完三人,體內祭壇“嗡”地輕震,一絲暖流順著經脈遊走,正是那一絲“殺之精粹”。他沒猶豫,心念一動,將精粹灌進靈覺。
刹那間,世界變了。
那張符籙釋放的波動清晰可見,像一層灰霧罩下來。他側身一閃,避過霧氣邊緣,同時足尖挑起一塊碎磚,甩手彈出。
磚塊精準擊中持符者手腕。
“啊!”那人悶哼一聲,符紙歪斜落下,火苗舔上去,“嗤”地燒成灰。
機會來了。
他暴起前衝,折扇“唰”地展開,扇骨撞上一人麵門,鼻梁當場塌陷。那人踉蹌後退,他趁勢欺身,左手掐住脖頸,右手窄刃自肋下斜插而上,直透心臟。
那人瞳孔驟縮,喉嚨裡咯咯作響,卻發不出聲。
陳無咎盯著他眼睛,直到那股光徹底熄滅。
祭壇又是一震,第二絲精粹浮現。
他嘴角微揚,抽刃、旋身、抬腿,一腳踹在旁邊廊柱絞鏈上。那鎖鏈本是用來活擒他的,此刻被踢得崩緊,發出刺耳摩擦聲。
屋頂上兩人躍下,雙刀交叉斬落。
他不退反進,矮身從刀縫鑽過,窄刃反手撩出,劃開其中一人腳踝肌腱。那人跪地失衡,他順勢拽住其肩甲,借力騰空,一腳踹向另一人胸口。
那人飛出去兩丈遠,撞塌半堵矮牆。
剩下的三個眼線終於慌了。他們配合默契,步步為營,可眼前這人越打越快,下手越來越狠,簡直不像人類。
尤其是那雙眼睛,原本還帶著點紈絝的浪蕩氣,現在冷得像冰窟底下撈出來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