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在手,扇尖輕攪,那黑蟲像是被逼到了絕路,在酒心打了個旋兒,猛地往深處鑽。陳無咎眼皮都沒抬,嘴角還掛著那副爛醉紈絝的笑,可體內祭壇早已繃成一張弓。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殿下這酒啊,”他慢悠悠開口,聲音帶著三分醉意七分調侃,“喝一口暖胃,兩口上頭,三口……怕是要見閻王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仰頭,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
喉結滾動,酒液滑入腹中,那股陰冷瞬間順著經脈往上爬。可就在蠱蟲剛要紮根的刹那——
轟!
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殺意自丹田炸開,如刀劈斧鑿般直衝五臟六腑。那是殺念返饋係統自動運轉的結果,隻要殺意夠狠、夠決絕,亡者恐懼與戰力殘念便化作“殺之精粹”,反向碾壓一切侵蝕之物。
而這隻蠱,本就是以死魂煉製,邪穢之氣越重,越被殺神祭壇視為“敵”。
隻聽“啪”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血管裡碎了。
陳無咎臉色一白,隨即咳嗽兩聲,指尖微微發顫,像是真被毒氣所傷。但他胸腔裡的祭壇卻輕輕震了一下,像吃飽了的猛獸舔了舔牙——那一絲殺之精粹,穩穩落進速度屬性裡。
還沒完。
那蠱雖碎,碎片卻帶著殘魂之力,順著最初接觸者的氣息反噬而去。
殿角,那名玄甲侍衛正強壓手臂異樣,忽然渾身一僵。
“呃……”
他喉嚨裡擠出半聲悶哼,右手猛地抽搐,衣袖“刺啦”裂開。皮膚下青黑線條瘋狂蔓延,從手腕竄到小臂,再攀上肩胛,竟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每一道都像有細小蟲甲在皮下爬行。
“不好!”旁邊太監剛想扶他,卻被一把推開。
侍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額上冷汗滾落,牙齒咯咯作響。他想運功壓製,可靈力剛出丹田,就被一股陰流絞得粉碎。
“啊——!”
一聲慘叫撕破樂聲。
舞姬驚退,琴弦崩斷。滿殿賓客齊刷刷扭頭,隻見那太子親衛在地上劇烈抽搐,口吐黑血,右臂腫脹變形,隱約可見皮肉下有碎片狀物體遊走。
“來人!快叫禦醫!”有大臣驚呼。
太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原本端著茶盞,正與鄰席寒暄,眼角餘光瞥見這一幕時,手指一抖,茶水潑出半盞,灑在龍紋袍角上都渾然不覺。
“怎麼回事?”他騰地站起,聲音沉穩,可語速快了半拍。
“回殿下,張統領突然倒地,似是舊疾發作……”一名太監戰戰兢兢回話。
“胡說!”太子厲聲打斷,“他昨日還好好的,怎會突然惡症?查!立刻查他近日飲食起居!”
這話聽著威嚴,實則慌不擇言。他自己心裡清楚——這哪是什麼舊疾,分明是蠱蟲反噬!
他偷偷瞄了一眼陳無咎。
那人正歪坐在席上,一手撐桌,一手晃著空杯,臉上泛著酒紅,眼神迷離,嘴裡嘟囔:“怪事……我喝得少,咋沒事?倒是送酒的兄弟……嗝……倒下了?”
說著,他搖搖晃晃站起來,腳步虛浮,折扇一甩,“啪”地掃翻了桌上酒壺。
白瓷壺傾倒,殘酒潑灑而出,不偏不倚濺了太子一腳。
“哎喲!”陳無咎裝作踉蹌,順勢往前一撲,手肘差點撞上太子胸口,“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這酒……太烈了……喝完人都不對勁……您得給我……一個說法啊……”
他嘴上含糊,話卻句句帶刺。
四周貴族聽得心頭一凜。有人交換眼神,有人低頭抿嘴。誰不知道這酒是太子特賜?如今遞酒之人當場暴斃,受酒之人卻安然無恙,反倒質問起賜酒的主子來了?
荒唐嗎?可更荒唐的是那侍衛還在地上抽搐,黑血流了一地,連禦醫都不敢近身。
“放肆!”太子終於繃不住,冷臉嗬斥,“你一個紈絝子弟,當殿失儀,汙損皇族器物,還敢質疑本宮所賜之酒?來人,把他架出去!關進偏殿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