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外門大比擂台邊已經圍滿了人。陳無咎站在台下,手指在戰斧柄上輕輕敲了三下,像是在數心跳。
他沒抬頭看鐘樓,但知道時辰到了。昨夜煉化的那股精粹還在經脈裡滾著,左肩不是燙,是脹,像有把刀在裡麵慢慢磨刃。他需要一場打鬥,不需要太複雜,最好對方先動手——還最好帶點殺意。
這樣祭壇才能吃得痛快。
執事喊到他名字的時候,對麵那人已經跳上了擂台。身材中等,臉熟得很,正是昨夜屋頂上的甲。他站定後不急著出招,反而左右活動手腕,袖口微微鼓動,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陳無咎笑了笑,一步踏上擂台。
木板應聲裂開一道縫。
全場靜了一瞬。有人小聲嘀咕:“這斧頭還沒揮呢,地先塌了?”
甲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壓住情緒,抱拳道:“陳師兄,請指教。”
“你不用叫我師兄。”陳無咎把戰斧往地上一杵,“你昨晚說要廢我手臂的時候,可沒這麼客氣。”
甲瞳孔猛地一縮。
底下弟子聽得一頭霧水,但台上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話音落,甲突然動了。
他腳下一點,身形前衝,右手直取陳無咎麵門,看似尋常試探,實則手腕一抖,三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從袖中迸射而出,無聲無息,直奔雙目與咽喉。
毒針破空,連風都沒驚動。
觀眾席上有人剛張嘴要喊“小心”,卻發現陳無咎非但沒退,反而迎著針尖踏前半步!
針尖距皮肉隻剩一寸。
就在入體刹那,陳無咎體內那座沉寂的祭壇猛然震了一下——不是響,是沉在骨髓裡的共鳴,像一口古井被扔進一塊燒紅的鐵。
嗡!
三枚毒針在空中驟然停滯,針尾微微顫動,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牆。
緊接著,針身上附著的那一絲陰狠殺意,被硬生生抽離,順著空氣倒灌而回,順著甲的手腕經脈一路衝上腦門!
甲悶哼一聲,整條右臂瞬間發麻,臉色由白轉青,額角冷汗唰地冒出來。他想收手,卻發現自己的經脈像是被人塞進了一把碎玻璃,每一寸都在割、在燒。
“呃啊!”他仰頭嘶吼,七竅開始滲血,鼻孔、眼角、耳道,全是一線暗紅緩緩流出。
三枚毒針落地,叮當輕響。
沒人看得清發生了什麼。
隻有前排幾個眼尖的弟子注意到,陳無咎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更沒動過手,就那麼站著,像在等一個人自己把自己捅死。
甲踉蹌後退兩步,撲通跪倒,雙手撐地,喉嚨裡發出咯咯聲響,像是想說話,卻隻能吐出帶著血沫的氣泡。
陳無咎這才慢悠悠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聲音不高,剛好夠甲聽見:
“你知道為什麼我敢接嗎?”
甲眼球暴突,嘴唇顫抖,擠出兩個字:“反……噬……”
“對嘍。”陳無咎拍拍他肩膀,動作溫柔得像個老友,“你那點殺意太弱,不夠我塞牙縫的。但它好歹也算‘主動傷人’,祭壇照單全收——順便,順路把你自己的經脈炸了一遍。”
他站起身,環視四周。
台下鴉雀無聲。剛才還議論紛紛的弟子們,此刻一個個縮脖子往後退,生怕被他目光掃到。
“規則說了,生死自負。”陳無咎看向擂台邊緣的執事,“他出手要我命,我沒當場劈了他已經算仁慈。現在他死了,你們是要查我違規,還是換下一個上來送?”
執事張了張嘴,最終低頭看了看屍體,又抬頭望向高台——宗門長老席那邊傳來一道神識波動,短短一句:“比試繼續。”
於是他閉嘴了。
陳無咎也沒再逼問,轉身走到擂台中央,把戰斧重新插在地上,雙手負在身後,靜靜等著。
風吹過,衣袍獵獵。
沒人敢上。
足足半盞茶工夫,才有另一個弟子戰戰兢兢爬上擂台,還沒站穩就想認輸。
“等等。”陳無咎忽然開口,“我不是找你。”
那人一愣:“啊?”
“我在等第二個。”陳無咎盯著遠處觀戰區,“那個說要前後夾擊我的——乙,是不是你?”
人群嘩然散開一角,一個臉色煞白的年輕人僵在原地,腿肚子直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