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銅鈴輕響未歇,殿外已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嬴清樾踏入殿門時,目光先落在了案幾中央那方突兀的木匣上。
“這是何物?”
雖是這麼問,但她腳步未停。
徑直走向案前。
春苓連忙上前躬身回話:“回殿下,是李邯方才遣人轉呈的工坊急報,奴婢已妥為安放,等候殿下歸來。”
嬴清樾指尖輕叩匣身,觸到那冰涼與清晰的印鑒,眼底凝起一絲期許。
“殿下,是否現在啟封查驗?”
嬴清樾頷首,目光依舊落在那方印鑒上,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急切,“打開吧。”
春苓取來小巧的銅刃,小心翼翼挑開封泥,未敢損傷分毫,隨即掀開匣蓋,取出內裡疊得整齊的帛書。
青禾上前接過宣紙,緩緩展開鋪在案上。
嬴清樾俯身細看,目光從“水泥試製功成”幾字掃過,再逐行讀罷配比,煆燒之法與堅實質地的描述,眉宇間的輕愁如同被春風吹散,漸漸消融。
當讀到凝土堅如磐石,可築堤固城、鋪路架橋之利時,她唇角先是微微上揚,隨即綻開一抹真切的笑容。
這笑容不同於客套疏離,帶著如釋重負的輕快,又藏著對家國的期許,眼角眉梢都染上暖意。
她抬手撫過帛書字跡,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聲音裡滿是欣喜:“總算成了!汪叔他們果然不負我所托!”
春苓見公主難得展露笑顏,也跟著鬆了口氣,躬身道:“殿下數月牽掛終有回響,實乃大秦之幸。”
嬴清樾直起身,笑容未減,目光卻望向殿外連綿的宮闕,思緒已然飄遠。
這水泥若能推行,於築城修渠、穩固邊防益處無窮,可萬事開頭難,該先在何處實踐?
是選京畿附近的驪邑,此處離鹹陽甚近,便於隨時查驗調整。
還是選關中平原上的濮陽,那裡河道縱橫,正需加固堤岸,能更直觀地見其成效?
亦或是乾脆在鹹陽城外先修一段道路,築一方堤壩,讓朝中心腹去推行實踐?
如果按照既定曆史中的時間線,這會便宜老爹該出遠門了吧。
而且修築堤壩,肯定所需的人力巨大。
錢財倒還好。
她與巴清合作多年,早就已經是富婆一枚。
要不是上輩子涉及的較多,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嬴清樾覺得這條路注定會艱難的多。
隻是還不等她盤算,趙高和胡亥又開始搞事情了。
鹹陽宮朝會之上。
青銅編鐘的餘韻剛歇,欽天監令便手持簡牘,趨步踏上丹陛,躬身奏道:“陛下,近月彗星見於東井之分野,光芒亙天三日未散,此乃兵戈將起、災異臨門之兆。”
“加之此前長公主陰嫚殿遇刺,宮闈不寧,戾氣暗生,恐擾大秦萬世氣運。”
“臣謹按《甘石星經》推演,需遣諸公主親赴驪山女媧廟,齋戒沐浴七日,焚香禱祝,以祀神明,消弭不祥,方能保社稷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