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舒展,唇邊噙著一抹淺淡笑意,全然沒有金鑾殿上的殺伐之氣。
內侍的聲音恭敬而柔和:“陛下,前方便是碭山,再行三十裡,便能抵達下邳郡。”
嬴清樾微微頷首,正欲開口,卻聽密林深處傳來一聲淩厲的破空之聲——
“嬴氏賊子,受死!”
這一聲怒喝裹挾著滿腔恨意,震得道旁的草木簌簌發抖。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道青衫身影如離弦之箭般從密林中竄出,手中緊握著一柄磨得鋥亮的鐵椎,那鐵椎足有百斤重,在日光下泛著冷冽寒光。
正是蟄伏在此多日的張良!
男人目光赤紅,死死鎖定鑾駕,腳下發力,身形如電,轉瞬便已逼近鑾駕三丈之內。
禁軍統領瞳孔驟縮,厲聲喝道:“護駕!”
話音未落,數十名暗衛已如鬼魅般從鑾駕兩側竄出,手中長刀出鞘,寒光閃爍。
張良卻全然不懼,將全身力氣灌注於右臂,猛地將鐵椎擲出!
那鐵椎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撲鑾駕而來,空氣都似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天幕之下,萬千黔首看得屏息凝神,文武百官亦是麵露緊張,生怕畫麵中的女帝受傷。
就在鐵椎即將砸中鑾駕的刹那,一道黑影陡然騰空,正是嬴清樾身邊的貼身暗衛統領十一。
十一身形矯健如鶻,半空之中旋身踢腿,精準無誤地踹中鐵椎側麵。
隻聽“哐當”一聲巨響,那百斤重的鐵椎竟被踹得偏轉方向,重重砸在一旁的青石板上,砸出一個深達數寸的大坑,碎石四濺。
張良瞳孔驟縮,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怎麼也沒想到,女帝的暗衛竟有如此強悍的身手。
他心知刺殺無望,當即轉身便要遁入密林。
可張良剛轉身,便覺後頸一麻,一股大力襲來,竟是被追上來的暗衛一腳踹倒在地。
暗衛們一擁而上,瞬間將他死死按住,任憑他如何掙紮,都動彈不得分毫。
鑾駕的車簾緩緩放下,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內裡,嬴清樾端坐著,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波瀾:“帶上來。”
畫麵倏然跳轉,不再是刺殺時的狼狽與戲謔,而是一片斷壁殘垣。
少年張良身著錦緞,卻滿身塵土,跪在倒塌的韓宮宮牆之下,望著漫天烽火,死死咬著牙,淚水混著泥土滾落。
他出身韓國貴族,祖父、父親相繼為韓相,一朝秦滅六國,宗廟傾覆,族人離散。
昔日的世家公子,一夕之間成了無國無家的孤魂。
【少時喪國,滿腔熱血皆為複國。散儘千金,尋遍天下義士,隻為博浪沙一椎,能替故國報仇雪恨。】
畫麵切回博浪沙,青年張良立於曠野之上,望著始皇帝鑾駕遠去的方向,身後是茫茫天地,身前是大秦萬裡江山。
複國之夢的裂開第一道痕。
【中年刺秦,誤中副車,亡命天涯十數載。張良隱姓埋名,蟄伏於市井,以為天下苦秦久矣,卻等來了昭聖女帝的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