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王七如同融入夜色的遊魂,悄無聲息地翻越了鐵岩城西側低矮的土牆,踏入了真正意義上的死寂荒原。
回頭望去,鐵岩城那灰黑色的輪廓在稀疏星光下顯得森然,城中某些角落,或許仍有搜尋他的幽冥殿爪牙。
沒有時間感慨,他轉身,決絕地走進無邊的黑暗與蒼涼。
與鐵岩城周邊的荒涼不同,真正的荒原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帶著硫磺和腐朽氣息的灰黑色霧氣,這就是所謂的“荒原穢氣”,長期吸入會侵蝕靈力,損傷神魂,甚至導致肉身緩慢魔化。尋常煉氣修士,若無辟瘴手段,在此地支撐不過三日。
王七早已服下辟瘴丹,口鼻蒙著浸過藥水的麵巾,運轉《乾坤鎮獄訣》,一股沉凝的“鎮”意在體內流轉,隱隱排斥著穢氣的侵擾。他肉身強橫,氣血旺盛,對這種負麵環境的抵抗力遠超同階。
腳下是堅硬龜裂的黑土,零星生長著一些顏色暗沉、形態扭曲的低矮灌木和苔蘚。偶爾能看到不知名生物的蒼白骸骨,半掩在土中,在霧氣中影影綽綽。
按照地圖和情報指引,他的第一個目標是荒原外圍一處相對安全的廢棄石堡,那是多年前獵妖者們建立的臨時據點,可以稍作休整,並確認方向。
他展開身法,在崎嶇不平的地麵上快速前進,儘量選擇有岩石或溝壑遮掩的路線,同時將神識擴散到極限,警惕著周圍任何風吹草動。
荒原並非絕對死寂。行出十餘裡後,王七便遭遇了第一波“居民”。
那是三隻形似野狗、但體型更大、皮毛脫落大半、露出暗紅色肌肉和骨骼、雙眼燃燒著幽綠火焰的怪物——腐屍犬,煉氣二、三層的低階魔物。
它們嗅到活人生氣,低吼著從一片亂石後撲出,腥風撲麵。
王七腳步不停,甚至連“斬鐵”劍都未出鞘。他身形微晃,如同穿花蝴蝶,從三隻腐屍犬撲擊的縫隙中滑過,同時手起拳落。
噗!噗!噗!
三聲悶響,拳鋒精準地擊中它們的頭顱,蘊含的“鎮”意與力量瞬間震碎了其顱內脆弱的魂火。三隻腐屍犬哼都沒哼一聲,倒地抽搐兩下便不動了,屍體迅速乾癟,化作灰燼,隻留下幾小塊暗淡的“魔核”(低階魔物能量核心)。
王七撿起魔核,入手冰涼,蘊含微弱混亂的魔氣。這東西對正道修士無用,甚至有害,但在某些黑市或魔修手中能換點靈石。他隨手收起。
這隻是開胃小菜。越深入荒原,魔物的數量和實力都在提升。一個時辰後,他遭遇了一群數十隻的“蝕骨飛蟻”,個體隻有煉氣一層,但成群結隊,嗜血瘋狂,能瞬間將一頭牛啃成白骨。
王七不願糾纏,施展身法急速擺脫,但還是被幾隻飛蟻追上,在手臂上留下幾個細小卻火辣疼痛的傷口,傷口處迅速發黑潰爛,帶著腐蝕毒性。他立刻刮去腐肉,敷上解毒藥膏,心中凜然。荒原的危險,無處不在。
終於,在朝陽初升、勉強穿透厚重穢氣霧靄時,他看到了那座廢棄石堡。
石堡坐落在一處低矮的山丘上,由粗糙的黑石壘砌,早已殘破不堪,大半坍塌,隻剩下一座還算完好的主堡和半截瞭望塔。
王七謹慎靠近,神識仔細掃過每一處角落,確認沒有活物或陷阱後,才閃身進入主堡。
堡內空曠,積滿灰塵,散落著一些腐朽的木箱和破爛的皮毛。角落有一堆熄滅已久的篝火痕跡。牆壁上留著一些模糊的刻痕和早已乾涸發黑的血跡。
他選擇了一處背風、視野相對開闊的角落,快速布下幾個簡易的警戒和隱匿陣法(得自戰利品和購買),這才鬆了口氣,坐下處理身上累積的傷口,並調息恢複趕路消耗的靈力。
後背和左肩的傷勢最重,雖然用了好藥,但短時間難以痊愈,影響戰力。他必須抓緊時間。
取出地圖和幾份情報玉簡,結合自己走過的路線,王七開始規劃下一步。
“陰陽逆亂瘴”的入口,位於荒原中部偏南一處名為“葬風穀”的地方。根據情報,那裡常年刮著詭異的罡風,風中夾雜著混亂的陰陽二氣,形成天然屏障,即是“逆亂瘴”。唯有以純陽或至陰之物為引,暫時平衡周身氣息,才能安全通過瘴氣,進入更深處的魔淵外圍。
烈陽真血就是為此準備。
“從石堡到葬風穀,以我的速度,避開主要魔物巢穴,大概需要四到五日。”王七估算著,“期間要小心幽冥殿的追兵,還有荒原上可能遇到的其他修士——無論是敵是友。”
他想起孫藥師提到的“鬼哭林”,那裡可能有“至陰之魂”。鬼哭林在葬風穀西北方向,若有機會,或許可以去碰碰運氣,但優先級在取得碎片之後。
調息了大半個時辰,傷勢稍緩,靈力也恢複了七七八八。王七起身,準備離開石堡,繼續趕路。
就在他踏出主堡大門的瞬間——
嗡!
懷中玉佩,毫無征兆地再次傳來劇烈的灼熱預警!比在黑山鎮外那次更甚!
幾乎同時,他布在石堡外圍的一處警戒陣法被觸發!
有東西靠近!而且速度極快,目標明確!
王七瞬間退回堡內陰影中,收斂所有氣息,透過石窗縫隙向外望去。
隻見灰黑色的霧氣中,四道身影正以極快的速度從不同方向逼近石堡!他們身著統一的灰色勁裝,胸前繡著一個猙獰的狼頭圖案,行動間配合默契,氣息相連,竟隱隱結成戰陣!
不是幽冥殿的黑袍人!是另一夥人!
“血狼獵妖隊!”王七想起在鐵岩城門口看到的招人告示。這是一支在荒原外圍頗有名氣的散修獵妖隊,據說隊長有煉氣九層修為,作風狠辣,亦正亦邪。
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而且似乎是衝著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