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墨淵與老趙帶著那至關重要的黑色木匣和獸皮卷軸,如同融入夜色的兩道輕煙,悄然返回忘川閣。閣內燈火通明,趙乾早已焦急等待多時,見二人安然歸來,尤其是墨淵手中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木匣,獨眼中頓時爆發出精光。
“公子,得手了?”
墨淵微微頷首,將木匣放在書案上,神色卻無半分輕鬆。“東西是拿到了,但動靜鬨得不小,靜心園那邊此刻恐怕已炸開了鍋。張文遠和‘蝕月教’很快便會知道證據已失,他們必會狗急跳牆。”
他打開木匣,取出那卷獸皮卷軸,在燈下緩緩展開。暗紅色的詭異文字和圖案,以及末尾那枚刺眼的“戶部侍郎張文遠”私印,在跳躍的火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卷軸內容詳述了“聖血”的邪異煉製之法,並明確提及“月晦之夜”於“魂井”之地舉行“聖臨”儀式,需“鑰匙”引導,而張文遠,赫然被指定為儀式的“護法”之一,負責提供“血食”與“官氣”庇護。這已不僅僅是勾結,而是深度的參與和信仰皈依!
“鐵證如山!”老趙倒吸一口涼氣,“這張文遠,竟是‘蝕月教’的核心信徒!難怪如此喪心病狂!”
“不止如此,”墨淵指尖點著卷軸上一處模糊的標記,那是一個被荊棘纏繞的殘月符號,“這標記,與我之前在慈雲庵和鬼市所見略有不同,似乎代表更高層級。看來,‘蝕月教’內部等級森嚴,張文遠背後,還有更大的魚。”
趙乾沉聲道:“公子,事不宜遲!必須立刻將證據呈送永王,搶在對方反撲之前,發動雷霆一擊!”
“不錯。”墨淵眼中寒光凜冽,“但光有物證還不夠。我們需要人證,需要將整個鏈條坐實!劉莽將軍那邊監視張府,可有什麼異常?”
趙乾立刻回道:“有!就在我們行動期間,張府後門有一輛馬車悄悄駛出,直奔城西方向,我們的人正在跟蹤,似乎是往西山彆業的方向去了,很可能是去報信或轉移剩餘罪證。”
“西山彆業……看來那裡是另一個窩點。”墨淵沉吟片刻,果斷下令,“趙乾,你立刻持我手令和這份卷軸拓本,秘密求見永王殿下!將今夜之事詳述,請殿下務必在明日早朝,便將此案捅破天!物證在此,再由殿下發動禦史,彈劾張文遠貪腐、勾結邪教、意圖不軌!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老趙,你調動所有能動用的‘暗影’,嚴密監控張府及‘晉豐商號’所有關聯產業,尤其是西山彆業!若有人員轉移或銷毀證據的跡象,不惜一切代價,攔截、取證!但要避免正麵衝突,以取證為上。”
“是!”二人領命,深知已到了決勝時刻。
趙乾帶著卷軸拓本,趁夜潛入永王府。永王李璘尚未安歇,正在書房批閱文書,見到趙乾帶來的鐵證,尤其是那枚清晰的侍郎私印和邪教儀軌,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猛地一拍桌案!
“好個張文遠!好個蝕月教!竟敢將觸手伸到我朝堂中樞,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永王胸脯起伏,眼中怒火燃燒,“本王即刻聯絡都察院幾位信得過的禦史,明日早朝,便參他個欺君罔上、勾結妖邪、禍亂朝綱!”
“殿下,”趙乾補充道,“墨先生建議,彈劾之時,可暫隱去‘蝕月教’之名,隻言其勾結妖人、行邪術、資敵叛國,以免朝野震動,反生枝節。待拿下張文遠,再深挖其背後邪教不遲。”
永王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讚許地點點頭:“墨先生思慮周全。就依此計!你回去轉告墨先生,本王承他這份人情!明日,便是這張文遠的死期!”
與此同時,老趙調動的“暗影”如同鬼魅般行動起來。張府周圍,數雙眼睛在暗處緊盯著府內一舉一動。果然,下半夜,張府側門再次開啟,幾輛滿載箱籠的馬車悄然駛出,企圖趁夜轉移財物。卻被早已埋伏好的“暗影”小組暗中跟蹤,並設法在途中製造了一起“意外”,導致一輛馬車側翻,箱籠散落,裡麵赫然是大量的金銀珠寶和幾封未來得及銷毀的密信!人贓並獲!
消息迅速傳回忘川閣。墨淵冷笑,張文遠果然慌了!這些財物和密信,將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一夜,帝都看似平靜,暗地裡卻波濤洶湧,無數訊息在夜色中飛速傳遞,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收緊。
翌日,黎明。金鑾殿上,氣氛肅穆。百官山呼萬歲已畢,皇帝剛欲問政,都察院左副都禦史周大人便手持玉笏,越眾而出,聲若洪鐘:
“臣!有本啟奏!彈劾戶部侍郎張文遠,十大罪狀!”
一石激起千層浪!滿朝文武皆驚!張文遠更是臉色瞬間煞白,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周禦史慷慨陳詞,將張文遠如何利用職權,勾結奸商,盜賣漕糧,數額巨大;如何與北狄馬匪暗通款曲,資敵叛國;如何暗中信奉邪術,於西山彆業私設法壇,行魘鎮之事,詛咒君上……一樁樁,一件件,雖未直接點明“蝕月教”,但證據鏈清晰,尤其當那卷蓋有張文遠私印的邪法卷軸拓本被當庭展示時,更是引起一片嘩然!
“汙蔑!此乃汙蔑!”張文遠嘶聲力辯,冷汗涔涔,“此印定是偽造!臣對陛下忠心耿耿……”
“偽造?”永王李璘此時緩緩出列,聲音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張大人,那你府上連夜運往西山的十箱金銀珠寶,以及你與‘晉豐商號’往來密信,又作何解釋?此刻,贓物與人證,已在殿外候審!”
此言一出,張文遠如遭雷擊,徹底癱軟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永王既然敢當庭發難,必然是掌握了鐵證!
皇帝臉色陰沉得可怕,龍目掃過癱軟的張文遠和肅立的永王,最終冰冷地吐出兩個字:“查辦!”
禁軍侍衛上前,摘去張文遠的官帽,剝去官袍,當場拖下金鑾殿。整個朝堂鴉雀無聲,彌漫著震驚與恐懼的氣氛。
一場針對戶部侍郎、牽扯邪教、震動朝野的雷霆風暴,就在這個清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悍然爆發!
退朝後,永王第一時間派人密報墨淵:第一步,已成!張文遠下獄,其黨羽正在清查,西山彆業已被派兵包圍搜查。
收到消息,墨淵站在忘川閣頂樓,望著窗外開始喧囂的帝都。扳倒張文遠,隻是斬斷了“蝕月教”伸向朝堂的一隻觸手。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那個隱藏在更深處的“蝕月教”,以及卷軸上提到的“月晦之夜”、“魂井”、“聖臨”……這些未解的謎團,才是更大的威脅。
但無論如何,這雷霆一擊,已經成功地將棋盤上的僵局打破。他這枚暗子,終於撬動了整個局勢。
接下來,就是趁著混亂,順藤摸瓜,直搗黃龍!他仿佛已經看到,那隱藏在黑暗中的“蝕月教”巢穴,正緩緩露出它猙獰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