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章台宮內燈火通明。
王翦和李信一前一後,步履匆匆地走入大殿。
兩人皆是身經百戰的宿將,身上帶著一股鐵血之氣。
“臣,王翦(李信),拜見陛下!”
兩人單膝跪地,聲音洪亮。
嬴政坐在禦座之上,懷裡抱著熟睡的子池,神情冷漠。
他沒有讓他們起身。
王翦和李信都是人精,立刻察覺到了皇帝身上的殺意。
兩人頭埋得更低了。
他們知道,有人要倒大黴了。
過了許久,嬴政才緩緩開口。
“李信。”
“臣在!”
李信立刻應道。
“朕給你八千精兵。”
嬴政的目光落在李信身上,說道。
“即刻趕赴齊魯舊地。”
“給朕查!”
“凡是與扶蘇有過密切往來的儒生,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給朕揪出來!”
說到這裡,嬴政的聲音陡然拔高,殺氣衝天。
“不用審,不用問,更不用押送回鹹陽!”
“就地格殺!”
“朕要讓他們的血,染紅齊魯的大地!”
“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與大秦作對,與朕的繼承人作對,是什麼下場!”
這道命令,讓李信都忍不住心頭一震。
就地格殺?
這得殺多少人?
齊魯之地,本就是儒家的大本營,與長公子有過往來的儒生,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這要是全殺了,恐怕會激起天大的亂子!
但李信是什麼人?
他是嬴政一手提拔起來的少壯派將領,是皇帝最鋒利的一把刀。
皇帝指向哪裡,他就打向哪裡。
至於後果?
那不是他該考慮的。
“臣,領命!”
李信沒有絲毫猶豫,重重叩首。
然而,他身旁的王翦,卻抬起了頭。
“陛下,不可!”
王翦試圖勸阻。
他是三朝元老,是大秦軍方的定海神針,也隻有他,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嬴政。
嬴政的目光,緩緩移到了王翦的臉上。
“老將軍,有何高見?”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王翦卻聽出了其中蘊含的怒火。
王翦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陛下,齊魯之地剛剛平定不久,人心不穩。此刻大開殺戒,恐怕會激起民變,動搖國本啊!”
“而且,與長公子有往來的儒生,並非個個都心懷叵測。”
“其中不乏有真才實學之輩,若不分青紅皂白一並殺了,豈不是傷及無辜,讓我大秦痛失人才?”
李信在一旁聽得直皺眉。
“老將軍此言差矣!”
他忍不住反駁道。
“那些儒生,蠱惑長公子,非議國政,早已是取死有道!”
“什麼人才?一群隻知道之乎者也的廢物罷了!留著他們,隻會成為帝國的蛀蟲!”
“你!”
王翦怒視李信。
“豎子不足與謀!”
嬴政冷眼看著殿下爭吵的兩人,沒有說話。
直到王翦再次將目光投向他。
“陛下,請三思啊!為了大秦的萬世基業,萬萬不可行此酷烈之法!”
王翦說著,重重地叩首在地。
嬴政終於動了。
他抱著子池,緩緩從禦座上站起,走到王翦麵前。
他低頭看著這位為大秦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將,眼神複雜。
“老將軍,你說的,朕都懂。”
他的聲音,終於有了一點波動。
“但你可知,就是你口中那些所謂的‘人才’,險些毀了朕的帝國!”
“他們教壞了扶蘇,讓朕的嫡長子,變成了一個隻會滿口仁義道德,卻對帝國毫無用處的廢物!”
“他們想做什麼?他們想讓大秦變回那個四分五裂的戰國!他們想讓朕的萬世基業,毀於一旦!”
嬴政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咆哮。
“為了大秦!為了朕的江山永固!”
“彆說殺幾千個儒生,就算是殺幾萬,幾十萬,又如何!”
“隻要能換來帝國的安寧,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朕意已決,不必再勸!”
王翦看著狀若瘋狂的嬴政,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勸不住了。
這位帝王一旦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