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冬雷天響,鼓樓瓦落_朕真的不務正業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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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 冬雷天響,鼓樓瓦落(2 / 2)

西土城遮奢戶,其中最為豪奢的就是吳中姚氏,吳中姚氏是鬆江遠洋商行的二東家,僅次於鬆江孫氏。

吳中姚氏作為浙江豪奢戶,之所以不肯參與到寧波遠洋商行,是因為從那時候起,寧波遠洋商行就不是特彆方便了。

朱翊鈞聽聞,笑著說道:“他想的還挺美,朕就是給姚光啟這個大功德士立碑,都不會給他們姚家立碑,欠他們的錢,朕會連本帶息的還給他們。”

“陛下聖明。”馮保笑著說道。

碑,真的不是那麼好立的,這碑根本就不是碑,而是免死鐵券,但凡是立了碑,皇帝要對姚家動手,就不是那麼方便了。

120萬銀買不到如此聖眷,300萬銀差不多能換到一個優待。

朱翊鈞是借錢,借錢又不是不還,不是皇帝求著勢要豪右納捐。

馮保作為近臣,其實不太方便戳破皇帝的謊言。

勢要豪右若是真的把皇帝逼到了變賣海外種植園的地步,在這之前,勢要豪右可能已經被陛下給抄家,掘地三尺,挖墳掘墓了。

真當京師十萬京營刀口不會向內?京營已經不止一次展示了他們外戰的可怕,勢要豪右可不想自己被京營當成倭寇對待。

京營就是陛下能借到錢的根本原因。

一千萬銀,三千萬銀,五千萬銀,都能借的到,勢要豪右真的怕把皇帝逼急了,弄個京營入京拷餉的大戲出來。

從古至今,人們都普遍反對戰爭,厭惡戰爭,這是興文匽武可以成功的根本原因。

馬上打天下,但馬上治不了天下,而人們反對、厭惡戰爭的原因,通常有兩個,一個是暴力不掌控在自己手中;第二個是暴力會傷害到自身。

指望人類集體善良,就和指望人類集體理性一樣,是一種幻想,暴力過多的膨脹,一定會帶來災禍。

這拷餉拷不出來足夠的錢糧,屠殺就會如影隨形。

朱翊鈞處置完了手中的奏疏,看著宮人們關閉門窗,又起風了,塵土飛揚,打的玻璃霹靂作響,朱翊鈞已經分不清楚是風聲、砂石吹打窗欄、冬雷的響聲了。

朱翊鈞坐在禦書房的太師椅上,靜靜地坐著,思考著該何去何從,這一坐,就到了酉時三刻,風聲終於小了一些。

“陛下,風好像慢慢停了。”馮保提醒陛下,該休息了,他沒有拿出牌子來惹陛下不快,陛下心裡有事,哪有心情去澆花。

“嗯。”朱翊鈞站起身來,盥洗之後,心事重重的睡下。

這一覺睡得也不踏實,顯然是有些心緒不寧,次日皇帝醒來的時候,甚至覺得有點頭暈腦脹,他下床的時候,覺得腳步有些虛浮。

生病了,朱翊鈞立刻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下旨輟朝,讓大醫官陳實功入宮,李時珍已經老退,不能視事兒,現在陳實功是大醫官裡的中流砥柱。

“脈浮緊而弦,左關脈獨顯鬱滯,右寸脈浮滑;乃是肝氣鬱結,木失條達,氣機壅滯;憂思過度,耗傷心脾,心陰不足。”

“再加上祈年殿風寒乘虛襲表,衛陽被遏,肺氣失宣。主證:外感風寒表實證;兼證:肝鬱脾虛,心陰不足。”陳實功在望聞問切,寫好了問診書。

“陛下,休沐三日,稍微調養下身體為宜,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並無大礙。”

陳實功很清楚,陛下這個病,一點都不嚴重,治病好治,心結難醫。

“那就輟朝三日吧。”朱翊鈞倒是從善如流,沒有死扛,他要是真的一病不起,彆說萬曆維新了,大明江山社稷怕是都岌岌可危。

身體是一切的本錢。

朱翊鈞休息了一天,身體的不適都已經全部不見了;又休息了一日,覺得自己已經全然康複。

到了第三日,朱翊鈞仍舊輟朝,也沒處理奏疏,而是在龍池旁,裹著個大氅,聽馮保和張宏二人講評書。

大醫官說不要勞神,朱翊鈞連書都沒得看,除了聽評書,也沒什麼事可做了。

十七年時間,朱翊鈞已經被權力異化,沒有多少愛好。

“卻說那平壤城外朔風如刀,陣陣刮人骨,那倭酋小西行長仗著兵強馬壯,竟在箭樓上掛起丈八白幡,上書:大明無人四個血字!”馮保一拍驚堂木,瞪著眼說著平壤之戰。

張宏故作憤怒的說道:“倭寇好膽!”

馮保端起了架子,繼續說道:“忽聽西邊三聲號炮響,但見雪塵飛揚處,闖出一匹照夜玉獅子,馬上將軍銀甲白袍,手中鳳翅鎦金镋,寒光凜凜,正是京營副總兵、寧遠侯麒麟子李如鬆!”

“李將軍威名天下揚,倭寇隻怕是有去無回!”張宏端著手,氣定神閒的講著。

馮保繼續說道:“這李將軍星目掃過敵陣,威風凜凜,長笑道:倭寇不知死活,且看本將如何破陣擒賊寇!”

馮保和張宏專門去請了前門大茶樓的大師傅,學了講評書的說學逗唱,也沒彆的目的,就是為了給皇帝解悶,陛下的愛好實在是太少了些。

這幾日唯一順心的事,就是一千萬銀的特彆國債順利發行,其餘諸事不順。

連勢要豪右都覺得,陛下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大明若都是這樣的明君,也沒什麼君臣矛盾了,即便是最終結果不美,那也隻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馮保和張宏已經足夠努力了,但陛下的心思,顯然不在評書上,因為,又起風了。

風起雲湧,寒風陣陣吹過了龍池,引起了陣陣的波瀾,朱翊鈞忽然伸手,讓風略過了指間,他示意馮保和張宏不必繼續講,而是靜靜的感受著寒風。

朱翊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風中居然有了陣陣的濕氣,或許是吹起了龍池的水,才有了濕氣。

“這風,有些怪異。”朱翊鈞感受了一會兒,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抬頭看著天空,一滴雨,落在了朱翊鈞的手心。

這滴雨水,有點臟,一點都不似江南的雨那麼清亮。

陣陣風起,雨點開始慢慢落下,砸在了龍池上,斑斑點點,風太涼了,小雨很快就變成了雨夾雪。

“下雨了?”馮保手裡拿著驚堂木,有些迷茫的看著天,用力的擰了擰自己的臉頰,劇烈的疼痛傳來,他才知道,這不是做夢。

“陛下,下雪了!下雪了!”張宏也懶得講評書了,大聲的喊道:“大喜,大喜啊!”

很快,雪花飄飄撒撒,初時像鹽撒的到處都是,後來,變成了紛紛揚揚。

朱翊鈞緊了緊身上的大氅,點頭說道:“的確是大喜,下章戶部,拿出煤三十萬斤,撥付東西舍飯寺,養濟院,防止窮民苦力凍斃。”

“臣遵旨!”馮保小跑著離開,去了戶部,讓戶部撥炭。

朱翊鈞覺得自己沒什麼病了,回到了禦書房,開始處置奏疏,並且下章了內閣,明日照常廷議。

一場大雪,一晚上就紛紛揚揚下了尺厚,大雪有諸多不便,但沒人抱怨大雪,甚至希望它可以下的再大些。

欽天監沒有撒謊,格物院說的水旱不調,雨熱同期,也不是欺君,冬雷天響,確實是一種讓人膽寒的征兆,一旦今冬無雪,旱蝗澇瘟接踵而來,如此數年,必然天下大亂。

“臣等為陛下賀,為天下賀。”張居正帶著群臣見禮,恭賀天降瑞雪。

朱翊鈞示意諸臣工免禮,搖頭說道:“今年雪來得晚,還下的少,去年冬天連續下了三天才停,僵雪來年春天才化,這次隻下了一天就停了,而且雪化了一些,眼看著過不了幾日,就會化完了。”

“來年旱情,依舊嚴峻。大明的天象,大抵就是皇叔那句,這天象,從今年起,每年都是日後十年最好的一年。”

昨日大雪後,到傍晚,雪越下越大,朱載堉專門入宮了一趟,這一場雪,搞得朱載堉跟個搖唇鼓舌的奸臣,朱載堉對著堪輿圖和皇帝講了半個時辰的天象,但在事實麵前,朱載堉的解釋,像是在狡辯。

但僅僅一夜之後,雪就停了。

其實恰恰證明了,欽天監和格物院的說法是正確的,天象正在變得越來越差,越來越極端,整體趨勢沒有改變。

皇帝一番話,喜氣洋洋的文華殿,立刻變的安靜了些,沒有人不喜歡聽吉祥話,但陛下顯然更願意聽實話。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老天爺終究是給咱們大明留下了一條活路。”朱翊鈞看著張居正說道:“先生,明年夏收之後,開始全麵稽查糧庫,敢侵貪者斬,火龍燒倉連坐家眷,重典治貪,以防天變。”

張居正立刻俯首說道:“臣遵旨。”

這場雪還算及時,可以極大的提振人心,但不代表欽天監、格物院說的是謊話,說實話,需要極大的勇氣,說謊,可以和光同塵。

朱翊鈞非常非常厭惡和光同塵、相忍為國這兩個詞。

“劉永順、莊履豐確為選貢逆黨餘孽。”緹帥趙夢佑奏聞了緹騎的調查結果,劉永順、莊履豐合謀殺人,就是為了死無對證。

甄濯蓮死了,緹騎們對秀錦街小院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什麼線索。

峰回路轉,火器博士周建侯的兒子,主動到鎮撫司投案,拿出了甄濯蓮寫的餘記閒書。

甄濯蓮在人生最後時刻,趁著周建侯到的時候,將這本餘記閒書交給了周建侯這個陌生人保管,彼時,甄濯蓮就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買她的商人不會放過她,劉永順不會放過她,莊履豐也不會放過她,沒人會放過她,反倒是這個超然物外的格物博士,還有可能幫她報仇。

周建侯將這本餘記閒書,交給了兒子,讓兒子投案自首,周建侯本來打算兒子立功後,再問皇帝給兒子求情,死罪難免,但不要禍及家人,周建侯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不孝子,死就死了。

緹騎對周建侯的調查,都是瞞著周建侯做的,當周建侯得知命案是栽贓嫁禍之後,全家才如釋重負,結束了惶惶不安的日子。

“選貢案逆案餘孽,共計一十三人,涉六部諸司。”趙夢佑看了一圈,才彙報了具體的名冊。

其實還有宮裡一人,逆黨送到宮裡一個小黃門,已經被馮保沉井了。

宮裡這個小黃門,讓東廠、北鎮撫司心驚膽戰,背後直冒冷汗。

因為這個小黃門男生女相,長相十分秀麗,十分聰慧,做事十分利索,這小黃門入宮,是奔著皇長子身邊去的。

非常顯然,逆黨打算效仿‘李承乾和稱心’舊事。

李承乾是李世民的太子,承乾承乾,承繼皇業,總領乾坤之意,李承乾從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

李承乾自從和男生女相,模樣極好的近侍宦官稱心,玩到一起後,整個人都變得愈發古怪了起來。

為此,朱翊鈞專門挑了一大批胸湧澎湃、腿比命長的宮婢在朱常治身邊,是否成才,可以培養,這要是長歪了,會被人世世代代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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