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清萱語氣溫和卻堅定:“修煉之道,漫長悠遠,一時快慢算不得什麼,你母親當年,也並非一開始就光芒萬丈。”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清衍靜,姐妹倆眼神交流,帶著隻有她們才懂的複雜意味。
“你體內流淌著我浮屠古族最純粹的血脈之一,這一點毋庸置疑。”清萱繼續道,語氣帶著鼓勵。
“或許隻是時機未到,或許是需要不同的引導。莫要因他人閒言碎語而妄自菲薄,亂了心神。”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溫潤的玉瓶,遞給清塵:“這是‘靜心凝神丹’,對你穩定心神、感應靈力或有裨益,拿著,好好修煉,莫要辜負你母親的期望。”
清塵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玉瓶,又看向姨母和煦的眼神。
這…這和他預想中姨母可能會有的責備完全不同!
“姐姐,這太珍貴了……”清衍靜也有些意外。
“無妨,給孩子的一點心意。”清萱擺了擺手,站起身:“族中事務繁多,我先走了,小靜,好好開導塵兒,莫讓他鑽了牛角尖。”
她又對清塵笑了笑,那笑容雖淺,卻帶著暖意:“記住,你是清衍靜的兒子,是我清萱的侄兒,這浮屠古族,沒人能真正看輕你,除非你自己先看輕了自己。”
說完,她轉身離去,衣袂飄飄,留下滿院清雅餘香和一室溫暖。
清塵握著那尚帶餘溫的玉瓶,看著姨母離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原來,姨母並非不關心他,隻是表達的方式不同……
“塵兒,你看,姨母是關心你的。”清衍靜將兒子摟入懷中,柔聲道:“族中並非所有人都如清雲那般,你要記住姨母的話,不要自己先放棄。”
清塵重重地點了點頭,將玉瓶緊緊握在手中。
姨母的認可和關懷,像一道光,驅散了他心中些許的陰霾。
然而,溫暖過後,那個深藏心底的疑問,再次浮了上來。
夜裡,清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拿出那瓶靜心凝神丹,摩挲著溫潤的瓶身。
“娘。”他輕聲開口,望著坐在床邊陪伴他的母親:“姨母對我很好…可是,為什麼族裡其他人,尤其是清雲他們,總是那樣對我?
還有…我爹,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麼從不來看我們?”
清衍靜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看著兒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澈又執著的眼睛,知道這個問題再也無法回避得太徹底。
她沉默了片刻,伸手輕撫著兒子的額頭,眼中情緒複雜難明,有思念,有感慨,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
“塵兒,你爹…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的聲音輕柔,仿佛怕驚擾了某個遙遠的夢境。
“他並非不來看我們,而是…他有必須要去守護的東西,有不得不去承擔的責任,那些責任,很重要,很重要,關乎著很多很多人的命運。”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他的身份…有些特殊,現在告訴你,或許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危險。
等你再長大一些,實力再強一些,娘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好嗎?”
她看著兒子,眼神帶著懇求:“相信娘,你爹絕不是拋棄我們,他若知道有你,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和驕傲,終有一天,你們會相見,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一切。”
英雄?責任?危險?清塵在心中默默重複著這些詞。
它們依然遙遠,但母親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愛與驕傲,以及姨母今日反常的關懷,都讓他隱隱感覺到,父親的身份,恐怕遠非他所能想象。
那份因缺失父愛而產生的委屈和怨恨,似乎在這一刻,被一種混合著好奇、憧憬與隱隱不安的複雜情緒所取代。
為了不辜負母親和姨母的期望,也為了早日擁有知道‘真相’的資格,清塵修煉得更加刻苦。
他依然經常去藏經閣,希望能找到突破自身瓶頸的方法。
這一日,他正在翻閱一本關於靈力屬性變化的古籍,清雲幾人又圍了過來。
“喲,廢物還在用功呢?萱長老給你開了小灶,也沒見你有什麼長進啊?”清雲語帶嘲諷,伸手又想故技重施,去搶清塵的書。
然而,這一次,清塵猛地抬起頭,目光不再是以往的怯懦,而是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倔強與冷意。
他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清雲。
清雲被這目光看得微微一怔,伸出的手竟頓在了半空。
他從未在清塵眼中看到過如此神色。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清雲,藏經閣是清淨之地,誰允許你在此喧嘩滋事?”
眾人回頭,隻見清萱長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書架旁,麵色平靜,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清雲臉色瞬間煞白,連忙收回手,躬身行禮:“萱長老……我,我們隻是和清塵弟弟開個玩笑…”
“玩笑?”清萱目光掃過清塵手中緊緊護著的書,又看了看清雲和他身後幾個噤若寒蟬的少年。
“我看是仗勢欺人,自己去刑堂領三日禁閉,抄寫族規百遍。”
清雲不敢有絲毫異議,灰溜溜地帶著人走了。
清萱這才走到清塵麵前,看著他依舊緊繃的小臉,語氣緩和下來:“沒事吧?”
清塵搖了搖頭,低聲道:“謝謝姨母。”
清萱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惜,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族中子弟良莠不齊,你不必理會,專心做你自己的事便可,若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可隨時來找我。”
說完,她並未多留,轉身離去,仿佛隻是恰好路過。
但清塵知道,這絕非巧合。
清塵看著姨母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古籍,心中那股變強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
他要變強!
不僅僅是為了不再受人欺淩,更是為了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母親麵前,問出那個答案。
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去見那個被稱為‘英雄’的父親。
也為了,不辜負姨母這份看似嚴厲,實則深沉的維護與期望。
他體內那沉寂的血脈,似乎也因為這份愈發堅定的意誌,而悄然加速了流淌。
一絲微不可查的、不同於浮屠靈力的銀色電弧,在他指尖凝聚書頁的瞬間,一閃而逝,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