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遷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月光與屋簷陰影的交界處,那聲幾不可聞的“謝謝”卻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心底漾開圈圈漣漪。他沉默地站在門口,任由夜風吹拂著他略顯淩亂的發絲,心中五味雜陳。幫助她,並非為了換取什麼,隻是遵從本心,不忍見那些孩子受苦,不忍見她眉宇間鎖滿沉重。他清楚,自己那份因“相似”而起的關注,必須收斂,不能成為她的負擔。
他輕輕歎了口氣,準備關門,將清冷的月光隔絕在外。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王遷關門的動作猛地頓住,警惕地抬眼望去——隻見剛剛離去不久的阿雅,竟去而複返!她的身影如同暗夜中撲火的飛蛾,帶著一種決絕而又倉惶的姿態,幾乎是撞開了尚未完全合攏的門扉,猛地撲入他的懷中。
王遷猝不及防,被這股巨大的衝力撞得向後踉蹌了幾步,後背抵在了冰冷的土牆上。他還未反應過來,一雙微涼卻帶著驚人力量的手捧住了他的臉,緊接著,帶著一絲清甜酒氣和獨特女性氣息的唇瓣便狠狠地堵住了他即將出口的疑問。
這個吻毫無技巧可言,甚至可以說是笨拙的、橫衝直撞的。她的牙齒不小心磕碰到了他的唇,帶來一絲細微的痛感,但更多的是一種席卷一切的、灼熱的情感風暴。她仿佛在用儘全身的力氣,撬開他因驚愕而微啟的牙關,生澀而又固執地深入、探索、糾纏。
王遷的腦海有瞬間的空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身軀的微微顫抖,能嘗到她唇間殘留的、混合著酒液的苦澀與甘甜,更能感受到這個吻背後所蘊含的、極其複雜的情緒——絕非情欲那麼簡單,更像是一種絕望的宣泄、一種孤注一擲的掙紮,一種……試圖打破什麼又害怕打破什麼的矛盾。
他僵硬的身體在她的生澀進攻下,漸漸有了反應。那雙曾隻握過武器、沾染過血腥的手,遲疑地、最終堅定地環上了她纖細而緊繃的腰肢。他不再是被動承受,開始以更嫻熟、更溫柔的方式引導著這個吻,試圖撫平她的顫抖與慌亂,將那份橫衝直撞的力道,化為更深沉、更纏綿的交流。
屋內沒有開燈,隻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勾勒出兩人緊密相擁的輪廓。衣衫在沉默而激烈的廝磨中淩亂落地,粗重的喘息與壓抑的低吟在狹小的空間內交織回響。
這一夜,是冰與火的碰撞,是理智與情感的瘋狂角力。阿雅的動作始終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仿佛要將自己燃成灰燼;而王遷則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中,小心翼翼地掌控著節奏,既回應著她的熱烈,又試圖用體溫去溫暖她似乎從骨子裡透出的寒意。兩具同樣傷痕累累的靈魂,在這一刻拋開了所有偽裝與隔閡,尋求著短暫的慰藉與忘卻。
……
當第一縷熹微的晨光透過窗紙,驅散屋內的黑暗時,瘋狂已然平息。
王遷側臥著,看著身邊背對著他、蜷縮如嬰孩的阿雅。她的肩膀裸露在微涼的空氣中,光滑的肌膚上還殘留著昨夜激烈的痕跡。他伸出手,想為她掖好被角,指尖尚未觸及,阿雅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般,猛地坐了起來!
她動作迅捷地抓過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背對著他,一言不發地開始穿戴。整個過程快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訓練有素的冷漠,與昨夜那個熱情如火、甚至有些笨拙迷亂的她判若兩人。
王遷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逐漸彌漫開來。
當阿雅穿戴整齊,終於轉過身時,臉上已恢複了平日的清冷,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仿佛覆上了一層寒霜。她的眼神不再有絲毫迷離或波動,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隻是在那死水之下,王遷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極深的痛楚與自我厭棄。
她走到門口,手搭在門閂上,沒有回頭,用一種仿佛能將空氣都凍結的平靜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給的那些東西,還有昨晚……咱們兩清了。”
話音落下,她毫不猶豫地拉開了門,清晨凜冽的空氣瞬間湧入。她的身影決絕地融入那片灰白的光線中,沒有片刻停留,仿佛昨夜的一切,真的隻是一場可以隨時結算、隨時抹去的交易。
門扉輕輕晃動,發出吱呀的輕響。
王遷依舊維持著側臥的姿勢,裸露的上身感受著晨間的涼意。他看著空蕩蕩的門口,阿雅最後那句冰冷的話語猶在耳邊回蕩。
“兩清了……”
他緩緩閉上眼,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苦澀的弧度。
真的……能兩清嗎?
那昨夜在他懷中顫抖的身軀,那生澀卻熾熱的吻,那隱藏在冰冷麵具下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與矛盾……還有他自己那顆因“相似”而悸動,又因“她是阿雅”而逐漸沉淪的心。
這一切,又如何能用一句“兩清了”來輕易勾銷?
他知道,有些賬,一旦開始,就再也算不清了。而阿雅那看似決絕的背影,更像是一種無力的逃避。他們之間,從他對她坦白關注的原因那一刻起,從她昨夜折返撲入他懷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無法再回到簡單的施舍與接受,或是調查與被調查的關係。
糾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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