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辦公室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
平板屏幕上,“幽魂”倒地抽搐的畫麵像一記無聲的重錘,狠狠砸在z先生的心口。他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了,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眸瞬間黯淡,仿佛支撐了他數十年的驕傲骨架,在這一刻被徹底抽走。他微微佝僂下一直挺直的脊梁,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英雄末路的灰敗與頹唐。
他沉默著,良久,才用乾澀沙啞的嗓音緩緩開口,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李局長……手段通天,z……服了。”
李剛神色不變,平靜地收回平板,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抓捕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還拿起茶壺,姿態從容地為z先生麵前那杯未曾動過的茶杯續上些許清亮的茶湯。
“z先生言重了。不過是各儘其職,各展所長罷了。”李剛的語氣依舊平和,聽不出絲毫勝利者的倨傲,“現在,障礙已經掃清,我們可以更專注地討論未來了。關於那份誠意……”
他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前一秒還沉浸在頹喪與挫敗中的z先生,那雙剛剛黯淡下去的眼眸驟然爆射出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精光!那絕非認命之人的眼神,而是蟄伏的猛獸在絕境中亮出的最後獠牙!
他佝僂的身形在這一瞬間繃直、爆發!沒有怒吼,沒有預兆,整個人如同掙脫了時間束縛的幽靈,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他並非撲向門口,而是直逼坐在沙發上的李剛!
李剛瞳孔猛縮,饒是他心智如鐵,也萬萬沒想到對方在底牌儘失、親信被捕的絕境下,竟敢在特區總部、在他的辦公室內暴起發難!他身體本能後仰,右手閃電般摸向腰間,但z先生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超出了人類反應的極限!
並非攻擊!
z先生貼近李剛的瞬間,右手如同變魔術般多出了一柄造型古樸、刃口卻流淌著幽藍寒光的短匕。他沒有用刀刃,而是手腕詭異地一翻,用平滑堅硬的刀背,以一種輕柔卻又無比迅捷的力道,如同情人低語般,在李剛的脖頸兩側極其快速地各劃拉了一下!
“唰!唰!”
兩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帶著金屬特有的冰涼觸感,清晰地傳入李剛的神經末梢。那感覺並非切割的痛楚,而是一種毛骨悚然的、被死亡輕輕親吻了一下的戰栗。
一擊得手,z先生毫不停留,身形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以比進攻時更快的速度向後飄退,穩穩地落回原來的座位。那柄短匕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他臉上那頹敗之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藏於皺紋之中的、屬於頂尖獵手的孤高與矜持。
整個動作從暴起到結束,不過電光火石的一兩秒,快得讓人懷疑是否是幻覺。
李剛的手還按在腰間,身體保持著後仰戒備的姿態,脖頸處那冰涼的觸感尚未完全消散。他沒有動怒,甚至沒有立刻去摸自己的脖子,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坐直身體,目光如同兩柄出鞘的寒劍,緊緊鎖定在z先生臉上。
辦公室內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z先生迎著李剛冰冷的目光,坦然自若,甚至嘴角還牽起了一絲極淡的、帶著古老驕傲的弧度。他輕輕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剛才迅猛動作而略顯淩亂的西裝袖口,仿佛剛才隻是完成了一個優雅的禮儀動作。
“李局長,受驚了。”z先生開口,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穩,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從容,“老朽並無惡意,隻是想用我們這行最古老的方式,向您證明一點……”
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深邃如古井,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一個真正老派的殺手,他的價值並不僅僅在於奪取性命。更在於……他能嗅到死亡降臨前,那最細微的征兆。”
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李剛剛才被刀背觸碰過的脖頸。
“有些危險,是再先進的科技也無法提前預警的。比如……隱藏在人群中的、另一條毒蛇的凝視;比如……某些場合下,看似無害的器物裡暗藏的殺機;再比如……人心深處,那瞬間迸發的、毫無邏輯的惡意。”
“老朽方才若有冒犯,實屬無奈。”z先生微微頷首,姿態放低,話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隻是想告訴李局長,z組織縱然一時失手,但我們數代人積累下的,不僅僅是殺人的技巧,更是對‘危險’本身的洞察與直覺。這份直覺,在某些關鍵時刻,或許比再嚴密的安保,更能護得周全。”
他這是在炫技,更是在為自己,為整個失利的z組織,挽回最後一絲尊嚴,證明他們即便被收編,也擁有著無可替代的獨特價值——一種超越了現代科技監控的、源自無數生死邊緣淬煉出的古老預警本能。
李剛沉默了。
他脖頸處的皮膚似乎還殘留著那刀背掠過的、象征性的冰冷。他沒有去質疑z先生的話,因為在對方暴起的那一瞬間,他確實沒有絲毫預警,直到那冰冷的觸感傳來。這種對距離、時機、心理的精準把控,以及那近乎藝術的炫技式威懾,無疑是對他剛才全方位碾壓的一種巧妙反擊。
良久,李剛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放鬆,他緩緩靠向沙發背,手指輕輕拂過自己剛才被“觸碰”的脖頸,那裡完好無損,連一道紅痕都沒有。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裡聽不出喜怒,隻有一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複雜意味。
“z先生……好手段。”李剛終於開口,目光中的冰冷漸漸化為一種深沉的審視,“這一課,李某記下了。”
他端起麵前那杯早已涼透的茶,向z先生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儘。姿態間,已然默認了對方這最後找補回來的些許顏麵,以及那份“古老直覺”的價值。
“既然如此,”李剛放下茶杯,語氣恢複了談判的沉穩,“那我們繼續。關於那份誠意,以及z組織並入後的具體權責……我想,我們可以談得更深入一些了。”
z先生微微一笑,知道這場艱難的交鋒,終於在刀鋒邊緣,勉強達成了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新的平衡點。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他優雅地回應,端起了自己麵前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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