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霍斯特·格魯伯的聲音從實驗室入口傳來,他剛剛結束與法務團隊的又一輪會議,臉上同樣帶著疲憊,“與特區方麵的談判行程和初步協議框架已經基本敲定。四天後,我們飛孟東。但在此之前,羅斯柴爾德先生的人想和你單獨聊聊,關於在協議中可能涉及的、一些更‘柔性’的條款,比如技術觀察員的權限範圍,以及未來可能的聯合研發基金設立方式。”
馬斯克點點頭,但目光沒有離開那些實驗設備。“告訴他們,晚點。我現在沒空談‘柔性’。”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探針x”項目攫取,“阿米爾,調整思路。不要總想著完美複現‘碳籠’。如果我們無論如何也造不出那麼完美的‘籠子’,能不能想想彆的辦法‘困住’多硫化物?比如,用更粘稠的電解液?或者設計一種可以吸附多硫化物的隔膜塗層?”
拉希德苦笑:“這些路徑我們都嘗試過,埃隆,它們是行業已知的改良方向,但副作用很大,會犧牲離子電導率、增加內阻、或者惡化低溫性能。‘碳籠’的思路妙就妙在,它試圖在正極材料‘內部’解決問題,不乾擾整體的離子傳輸通道。這需要材料本身具備精巧的‘智能’……”
“那就讓材料變得‘智能’!”馬斯克打斷他,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用ai!用高通量計算!把我們所有的計算資源,全部投入到尋找那種具備自愈合、自適應特性的碳基複合材料上!不要怕荒謬,不要怕浪費!特區能忍受上千次失敗,特斯拉也能!”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實驗室裡氣氛更加凝重,但也更加專注,一種背水一戰的壓抑感彌漫開來。馬斯克親自坐鎮,研究員們輪班倒,超級計算機集群全力開動,進行著海量的分子動力學模擬和材料基因組篩選。失敗的數據不斷累積,廢棄的樣品堆滿了角落的回收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前往孟東的行程越來越近。
第三天深夜。
馬斯克靠在一張折疊椅上,短暫地打了個盹。夢裡是紛亂的數據流和那個銀色“紐扣”無限放大、最終變成一座無法逾越的金屬山脈的景象。他驚醒過來,冷汗涔涔。實驗室裡依然燈火通明,大部分研究員在強製休息,隻有幾個核心人員還在堅守。
拉希德和索科洛娃湊在一台剛剛結束一輪長周期測試的設備前,低聲激烈地討論著什麼,兩人的表情都很奇怪,混合著困惑、懷疑和一絲極細微的……興奮?
馬斯克立刻起身走過去。“什麼情況?”
拉希德抬起頭,指著屏幕上一條相對平緩、但依然有明顯衰減的容量循環次數曲線:“我們……可能撞上了一點東西。不是‘碳籠’,完全不是。是另一條路。”
他調出材料結構示意圖:“還記得你之前提過的‘吸附隔膜塗層’嗎?我們放棄了對完美塗層的追求,轉而讓ai設計了一種多孔的、具有梯度親鋰親硫特性的複合凝膠。然後,我們把它‘摻雜’到了正極漿料裡,不是塗層,是直接作為正極活性物質的一部分。”
“結果呢?”馬斯克屏住呼吸。
索科洛娃接過話,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審慎:“在前五十次循環中,容量保持率……達到了97.8。遠遠超過我們以往任何硫正極體係的初期表現。多硫化物穿梭被顯著抑製。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能量密度,”拉希德歎了口氣,調出對比數據,“隻有‘基石α’理論值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這種凝膠的製備工藝極其繁瑣,成本目前看來高得離譜,完全不具備量產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它的長期穩定性未知,一百次循環後可能會急劇衰退。這隻是一個……一個偶然出現的、脆弱的‘止血貼’,遠不是根治的‘手術方案’。”
一個微弱的閃光,旋即被更深的黑暗吞噬。特斯拉的團隊在巨大的壓力下,憑借頂尖的智慧和計算資源,觸摸到了一個可能改善硫正極性能的、全新的材料組合思路,但這思路與“碳籠”的簡潔、優雅、高能量密度相比,顯得笨拙、低效且前途未卜。它證明了特斯拉團隊的強大,卻也反襯出“基石α”所代表的技術路徑的優越與超前。
馬斯克盯著那條脆弱的容量曲線,沉默了很長時間。實驗室裡隻有設備低沉的運行聲。
“把全部數據封存。‘探針x’項目暫時凍結,所有參與人員簽署最高級彆保密協議。”他終於開口,聲音異常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洶湧的暗流,“這個凝膠的思路……記下來,作為一個遠期備選,繼續用ai低優先級模擬優化。但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不是在這裡閉門造車。”
他轉身,看向東方,儘管視線被厚厚的混凝土牆壁阻擋。
“準備去孟東。我要親眼看看,他們的‘碳籠’是怎麼從反應釜裡長出來的。我要看看那個王誠,看看邢教授的團隊,看看關翡打造的‘土壤’,到底有多肥沃,又有多……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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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在“基石α”震撼的數據旁,用力寫下了幾個詞,筆尖幾乎劃破板麵:
驗證。
學習。
嵌入。
反製。
然後,他在這四個詞下麵,重重地畫了一條線,線上方,是他自己的名字——eonusk。仿佛這是一份給自己的戰書。
“我們輸了第一回合,”馬斯克對圍攏過來的核心團隊成員說,他的眼神重新燃起那種混合著不屈、好勝與無限征服欲的火焰,“在實驗室裡,在對方預設的戰場上。但商業戰爭,從來不止於實驗室。現在,我們要去他們的地盤,去他們的‘鳳棲’,在談判桌上,在未來的工廠裡,在每一個技術接口和人員交流的細節中……”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冰冷而決絕的弧度:
“把輸掉的,連本帶利地贏回來。並且,在那片‘土壤’裡,種下我們自己的‘根’。”
“鍛爐”實驗室的蒼白燈光下,馬斯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投在冰冷的設備和廢棄的實驗樣品上,仿佛一個即將踏上遠征的、孤獨而固執的君王。對“碳籠”技術私下研究的挫敗感,沒有擊垮他,反而像一劑猛烈的催化劑,將他心中所有的不甘、警惕、野心與算計,淬煉得更加純粹、更加鋒利。
他知道,前方孟東的談判,將不再僅僅是關於一個工廠的落戶。那將是一場全新的、更加複雜的博弈的開始——一場在對方絕對掌控的“巢穴”中,既要獲取生存與發展的養分,又要警惕被同化、被束縛,並時刻尋找機會反客為主的、危險的共生之舞。
而“探針x”項目那短暫而微弱的技術閃光,如同在深海中投下的一枚小小浮標,標記著特斯拉並未放棄自主的道路。它可能渺茫,但它存在。
四十八小時後,灣流g650將再次起飛,載著馬斯克和他更加複雜的圖謀,飛向那片晨霧籠罩、等待“鳳凰”的雨林河穀。真正的風雨,或許在談判開始之前,就已經在每個人心中,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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