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亞當的陰影驟然擴大，這讓漂浮在空中，剛剛讓一大三小四道光芒融入身體的羅塞爾也低下了頭。
祂看著擁有五個腦袋的、極其邪異的陰影，看著其中那個金發金須的臉孔被擠到了一邊，中央則被另一個輪廓更加硬朗，樣貌幾乎相同卻有著黑色頭發，大部分隱藏在陰影中的臉孔替代，微微皺眉，仿佛才想起來曾經見過這位“神父”。
在和兩位至今仍活在世上的“穿越者”交談的過程中，祂得知了當前世界的局勢，也知道了某位在暗中掌控“黃昏隱士會”，推動世界大戰的存在已經成神，但對於對方為何會出現在此仍有些好奇。
“亞當？”
祂也像納斯特一樣疑惑地開口，更多的白色霧氣從祂嘴中漏出，融入了周圍的漩渦之中。
同時長著五個腦袋，看似邪異卻又和諧地共存的陰影昂起了中間那個頭顱，看向了羅塞爾。
“你繼續。”
祂開口說道。
羅塞爾本能地有些不太相信對方，因為祂記憶中那位“亞當”絕不是會做無用行為，來到這座島嶼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但祂內心又莫名地認為亞當不會背叛地球，背叛祂的父親曾拯救過、擁有過的這個世界。
不等祂細細品味內心的想法是否由“暗示”造成，下一秒，由“黑皇帝”唯一性和三份“弑序親王”特性融入身體產生的光芒就向內收斂、扭曲，部分黑暗滲入，形成了陰影的一麵。
而處於光與影正中心的羅塞爾那套著黑甲和華麗披風的身影則越發高大，越來越清晰，頭上一頂鑲嵌著諸多幽暗寶石的皇冠飛快成型。
這位一百五十年前隕落的“黑皇帝”在星界複活了。
環繞在祂身旁的白霧卻在此時靈活地滲入了光與影之中，仿佛兩者之間的灰色空間，逐漸流入羅塞爾的身體，讓祂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深藍近黑的眼眸有氤氳擴張。
這位“黑皇帝”的歸來讓納斯特這位“漩渦編織者”內心狂喜，因為這完全超出了他事前最狂野的想象。
他本以為能初步侵蝕這位因蒂斯的皇帝，留下汙染以便之後控製祂，就已經達成了偉大的“不定之霧”的目的，卻沒想到這位居然主動走出了陵寢，當場成神，淪為了偉大存在的傀儡！
而這一切都由他促成！
想到這裡，納斯特又看向了亞當。
作為“漩渦計劃”在屏障內的執行人，他清楚這位“空想家”早已與偉大存在們有了聯係，並加入了多方的交易之中。
以“不定之霧”擔保，亞當會在計劃的籌備階段進行掩護，並在實施階段拖住可能神降的神靈。在這些真神無法離開星界，隻能通過神降容器乾涉現實的前提下，一位行走於大地的序列0真神足以對抗祂們。
而作為報酬，在亞當與“真實造物主”的戰鬥中，偉大存在們位於屏障內的力量也要給予幫助，讓祂獲得足夠優勢。
這將由交易的多方共同支付，比如得到了偉大母親的祝福，讓“被縛之神”誕下另一位神孽的“欲望母樹”，比如掌控了“門”的“墮落母神”，比如控製了“黑皇帝”的“不定之霧”……
但無論如何，亞當也不該現在出現在這裡，似乎還想著乾涉“黑皇帝”的複生？
他在漩渦中變得有些虛幻縹緲的聲音響起：
“交易已無法終止，‘漩渦’還在維係，你的背叛會遭到偉大的‘不定之霧’的懲罰，這是連其他的偉大存在也無法承受的後果！”
這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但五個頭的陰影內部，屬於亞當的那張臉孔和位於正中的、部分被陰影籠罩的黑發黑眼臉孔卻同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一道有些低沉，帶著些聽不清的呢喃的嗓音直接出現於納斯特心靈深處：
“雖然就算我違反了交易約定，施加懲罰的也不是你這個小醜，但我還是要澄清一句，我並沒有這麼做，相反，是你們無法達成交易的條件。”
這聲音顯然不止被納斯特聽到，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信仰的那位偉大存在，“不定之霧”也將視線投來，注視著陰影中的亞當。
無法達成條件……祂的意思是，偉大存在們沒辦法幫助祂在與“真實造物主”的戰鬥中取得優勢？
納斯特腦海中剛冒出這個念頭，亞當就微微頷首，道：
“就是這樣。
“因為，我與我已不再周旋，我們已經融合。”
這句話剛浮現於納斯特心底，亞當身旁的陰影就將其完全包裹，擁有五個腦袋的陰影暴漲到百米高，那張黑發黑眼，嘴旁帶著胡須，輪廓硬朗的臉孔幾乎與空中的羅塞爾齊平。
旋即，祂的眼眸變得虛幻，周圍浮現出一片仿佛包容著所有顏色所有可能性的大海，祂的身後仿佛出現了一個倒置的十字架，下方則是深沉的、籠罩一切的帷幕，包圍著一塊表麵斑駁、異常古老的石板。
這番場景暴露在關注“漩渦”儀式的“不定之霧”等舊日眼中，若祂們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白白圍觀這顆星球幾千上萬年了。
那位一直宣稱要與“真實造物主”對抗的“空想家”亞當，已經與對方融合為一，且以對方為主！
這毫無疑問會導致有關祂的交易的徹底失敗，因為兩位真神的對抗已經結束，達成要求的基礎已經不存在了。
反過來說，亞當自然也無需遵守交易的約定，維持、保護“漩渦”的存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