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遺珠月下歸!
花沅見他神色很是冷凝,不由得也鄭重起來。
她將後背倚在竹椅上,輕輕的將信紙攤到了桌案上。
她能從冀漾的眸色中,感覺到一種悲涼的東西。
似是……
同情。
花沅的目光,從信紙上來回的看了幾遍,字字看得仔細。
寥寥數語,揭開血淋淋的真相。
她幾乎五內俱焚,死死盯著那張密信,慘白的薄唇抖得厲害。
她緊緊的攥著拳頭,淚珠不可控的簌簌落下。
原來竟是這樣……
“嗬嗬!”她笑得悲涼,比怒吼還要令人覺得忿恨嗔怒。
原來三年前洗劫龍泉寺的匪寇,是林淑清通過邊亞焟找到邊振明,從龍門山雇來的。
而率領親兵救人的冀府,則是與冀府貴妾邊亞煵提前溝通好的,明著是護送冀府的女眷去龍泉寺,實則是為了當證人,做見證的。
邊亞煵,邊亞焟,邊振明,又是邊家!
那一日她躲在樹上,在枝椏的遮掩下,未被匪寇發現。
可即將大婚的花克寬,卻被匪寇毀了清白……
將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嫡親祖母,榮毓莠在保護女兒時被捅了數刀,還毀了容貌。
忠心的嬤嬤們,還有那些效忠榮毓莠的老人們,也被屠儘。
一場祈福,成了厄運的起始。
林淑清為了花氏一族的子侄,不被世人詬病,不僅讓她的親女花克慧奪了花克寬原有的親事,還要把失節的花克寬給絞死,一不做二不休。
榮毓莠得知,便效仿當年冀老夫人吊死在權貴門前之事。
她拖著重傷的身體,趁夜在白綾上寫下血書,拿著白綾去了花府大門。
可整個花府都被林淑清掌控,剛剛掛在上白綾,就被發現。
花信得知後,徹底厭惡透了這個占他結發嫡妻身份幾十載的女人。
於是,下令將榮毓莠與花克寬送到了莊子上,不知事的花沅則早早的被單獨送到家庵。
隻不過此事唯一的意外,就是清源伯那日練武,聽到邊家姐妹說了什麼,竟不顧勸阻親自上山救人,從而見到花府不堪的一幕。
花府為了遮醜,就必須把清源伯拉攏為自己人,最為便捷的便是聯姻。
清源伯對老妻的慘死愧疚,就把這份疼愛給了冀漾。
冀漾的棺材子之名,知道的人不少,哪有世家貴女願意嫁過去?
花府雖然勢大,奈何需要遮醜,否則花克寬一事影響極惡。
大家鄰舍而居,家裡那點臟事藏不住。
清源伯哪怕為了冀漾,也不會要二房頭的姑娘,各個都帶著隱患。
再說二房裡的姑娘,小的小,庶的庶,皆不能成為冀漾日後的助力,還恐會夜長夢多。
於是,定下冀漾與大房頭之女,花佳的婚事。
花佳排行老四,在花府極為受寵,心高氣傲,平素想嫁入皇室,但聖人寵愛榮貴妃,一直未選秀。
是以,花佳耽誤數年,也未訂親,年紀與冀漾也算匹配。
對於花佳的低嫁,花家大房頭自然不願,不過卻被花信給強壓了下去,利索的交換了信物、婚書……
花沅望著薄薄的信紙,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她一麵笑,一麵哭,這真相與她前世所知的完全不一樣。
前世林淑清告訴她,榮毓莠是在得知自己失蹤後病重的,當再得知她被賣到揚州,成為瘦馬,這才被活活氣死的。
她上輩子自九歲後,就再也沒見過榮毓莠,花府裡的人,也全部都這麼說,包括她的親生父親花克儉,也是這麼告訴自己。
當時,她認為祖母因自己而死,難過得恨不得死過去。
哈哈,真是諷刺!
平嫡一脈不僅利用她到死,還毀了祖母與寬姑姑的一生。
祖母的骨子裡是那樣純淨,與滿腹算計的林淑清,完全不同。
待娘家蒙冤成為罪臣之後,祖母已經不問世事了,可林淑清卻還不能放一條生路,處處趕儘殺絕,用儘手段,鮮血淋漓。
她心中那層真相的窗戶紙,豁然被杵破,連一向有些不明之事,也想得通透很多。
難怪花克慧會嫁給懷遠將軍,原是看上那從三品的誥命,這才搶了寬姑姑與淩雲漢的大好姻緣。
寬姑姑除了能吃些,人長得豐滿些,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她的寬姑姑德藝雙馨,品性單純,被匪寇玷汙時,到底有多絕望?
花克慧自幼千嬌萬寵長大,凡是她想要的,林淑清都會替她搶到手。
記得當年花克慧很是崇拜淩雲漢,這樣的少年將軍,讚過一句哪怕是公主,也尚得。
祖母當時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小女孩的憧憬。
如今想來她隻覺得脊骨發涼,好似被一張大網網羅其中,無力逃脫。
寬姑姑的姻緣,被蛇蠍惦記上,哪裡還會有活路?
花克慧擔心將來嫁的夫君,不如淩雲漢年少有為,怕被寬姑姑給比下去。
遂不顧姐妹之情,讓林淑清幫她搶了懷遠將軍。
入門就是誥命夫人,整個大眀能有多少貴女得如此殊榮?
再把寬姑姑許配給克妻的李西涯。
一個是英姿颯爽,金戈鐵馬的少年將軍。
一個是克妻無數,仕途被打壓,生活窮困的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