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下立見!
那時,這些人看著正嫡一脈完全任憑他們平嫡拿捏,心底該有多痛快!
花沅蹲在竹椅上,抱住雙膝,小臉埋在臂彎。
縮成一團,哭得撕心裂肺。
將近哭泣了小半個時辰,哭聲才逐漸喑啞削弱。
似是將前世今生的委屈,通通哭嚎出來。
窗欞旁,陽光透過梨樹的枝椏斜射進來,形成斑斕的光斑。
冀漾默默的陪在小丫頭身邊。
他從沒見過她這麼絕望過,就算初見時一身屎臭的她,也是那般有“活力”。
忽然生出些許後悔。
這般會不會過於拔苗助長?
他給她倒了一杯人參蜜水。
是小丫頭時常到他屋裡偷喝的,雖然平昔沒告訴自己,但他也知道。
花沅的小手又開始抽筋,抽得像雞爪子一樣,根本拿不穩茶盞。
她用濕漉漉的眸子,就這麼看著他。
她本應泛著淡藍色的白眼仁,卻因為大哭泛著血色,眼眶紅紅的,好似隻受驚的小白兔,可憐極了。
不知為何,冀漾看她這個小模樣,竟有些好笑的感覺。
可貌似時機不大對……
為了掩飾,他拿著茶盞給她喂了下去。
“咳咳!”花沅喝得太急了,嗆得直咳。
“慢些!”冀漾本是遠遠的喂水,趕緊上前一步,給她拍拍。
花沅好似找到了依靠。
她雙手環抱住他的勁腰,把小腦袋埋在裡麵,嗡聲嗡氣,道“哥哥,是林淑清害死了我的祖母!
祖母最疼我了!”
冀漾想推開她的,但是想到她這麼柔弱,抬起的手又重重地放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重新抬起,輕輕地掰著她抽成雞爪的小手,儘量給她捋順了。
“嗷嗷!”疼得花沅呶呶直叫。
他眸色深邃,緩緩開口。
“林淑清的父親乃國子監大儒,學子遍天下,這裡麵就包括你的祖父花信、你的父親花克儉。
林淑清更是尚書府的當家大娘子,掌握中饋。
她的長子花克勤,乃成化二年榜眼,如今官居禮部右侍郎。
花克勤之妻李瑩,乃大學士府的長女,通詩書、女紅,能釀酒,曾為內閣學士焦芳妻呂氏講解《列女傳》《孝經》諸書,同朝中諸位重臣夫人私交甚好。
長孫花壎,以祖武功授錦衣衛世襲百戶,娶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次女,其娘家背景雄厚,與榮貴妃有私交。
女兒花克慧嫁從三品懷遠將軍。
文臣武將,都有林淑清的依仗,她根基在花府,早就穩了……”
這些關係花沅是知道的,所以她前世才沒有辦法撼動林淑清,直到冀漾動手,將他們一網打儘。
她昂著小腦袋,望著那張美如冠玉的俊顏,同記憶中權傾天下的閣臣大人重合。
他看似病秧子一般的身體,卻並不孱弱,反而蘊含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那就不要再從後宅動手,將花信和花克勤,通通都拉下馬!”
冀漾麵色微凜,道“那般你和花克寬,將不再是世家貴女,而是罪臣之女。”
“求哥哥教沅兒!”
花沅很快就意識到不妥,虛心求教。
她畢竟是經曆過一世之人,心中雖恨意滔天,但很快在痛苦中,逐漸冷靜下來。
冀漾提醒的對,如今她的祖母雖亡故,但寬姑姑還活著,的確需要投鼠忌器,至於自己則不需要擔心,她有閣臣大人的金大腿,定會護她周全。
可是她好恨啊!
她睫毛低垂遮住了瞳眸裡的恨意。
冀漾垂眸,睨著她,道“我從不是純善之人,我的手段可謂之狠辣。”也就是說,花沅要是小打小鬨的話,就不要麻煩他了。
“求哥哥指教!”花沅很是確定自己需要什麼。
再說她無論是腦子、還是手段、人脈,比起冀漾通通都差遠了,拍馬不及。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自己的確被林淑清給養歪了。
不然她也不會連算數、書法,這些最基礎的東西,都不會。
冀漾淺笑,淡淡道“我的師傅曾經告誡我,人生在世,行路匆匆,不過幾十個寒暑,無論何種仇,任何恨,都不能成為泥足深陷,自苦的借口。”
“哥哥,沅兒報完仇,就不苦了,依然會好好的活著。”她還有璀璨的人生沒有完成,如何會與仇人同歸於儘?
冀漾心頭一鬆,這才慢悠悠品了幾口茶,緩緩道“花府的關係看似牢不可破,但要令其內訌,卻也不難。
有些事情,無需親自動手,投下藥引子,讓他們自己去熬藥,至於是毒藥,還是良藥,皆要一口不剩的飲下去。
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
讓他們知道有些逆鱗,觸碰者亡!”
“噢!”花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沒明白他說的什麼,但感覺應該還不錯。
冀漾帶有深意地打量一眼,小雞啄米般的小丫頭,隻覺得未來的路,任重而道遠。
天際堆疊著重重雲翳,被溫暖的春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