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清琢磨著,微微頷首。
某些事她心裡有數,彆看高門內大都有些肮臟,但麵上一律乾淨敞亮。
若是因缺德而招惹上邪祟,不說遠嫁的花克慧,就是她也要被仕宦勳貴唾棄。
有些人不能再留了!
當下,林淑清寫下密信,飛鴿傳書到餘姚那頭。
林淑清忙完這些,回過頭,端詳著立在角落裡端莊的七孫女。
“老身瞧牡丹的臉恢複得不錯,比你四姐強多了,她為了那臉可是吃了不少湯藥。”
林淑清在暗示她,若是有什麼獨門秘方就趕緊交出來,她也好同李瑩緩和一下婆媳的矛盾。
之前的“得力乾將”,如今成為水火不容的拖油瓶,無論她提議什麼,都想著法子作對。
這讓她很頭疼,可因為李瑩的出身,她又不能讓兒子休妻,就算想法子蹉跎都不行,她可不想做孫子孫女的殺母仇人。
如此,就隻能想法子緩和。
可花牡怎麼肯把那稀有靈藥,貢獻出去?
要知道她如今同紈絝定親,名聲算是賠進去,倘若連美貌也都沒了,日後要如何在夫家立足?
再說她把靈藥給花佳,也不會同她道上一句謝,且還會質問自己為何這般晚才給,連著李瑩也會趁機責罵她不懂兄友弟恭,姐妹和睦。
還有林淑清抹額下的字疤,也需要用這靈藥。
這些人定會逼著自己,讓她再尋來。
靈藥極為稀有,天底下就那麼一點,若不是有宮裡的汪稙幫忙,她連做夢都碰不到。
又哪裡能給她們尋來?
花牡心思百轉,麵上不顯。
她嘴角噙著笑,道“牡丹哪有什麼靈丹妙藥,不過是日日抄寫佛經為祖母祈福,大約是誠感動天,菩薩顯靈了。”
林淑清不知她心中所想,緊緊盯著花牡的雙眼,帶著考量。
“牡丹就是祖母的貼心棉襖,日後老身定會給你重新安排婚事,邊疍不過是一時求全之策,你萬萬不要怪祖母。”
“牡丹懂祖母心中的為難。
母親因為生我傷了身子,便覺得牡丹防克了她,連名字都是隨意指著花草取的。
幼時母親每當愁苦時,又屢次三房要悶死我。
若不是您,一把屎,一把尿的我把喂大,哪裡能有牡丹的今日?”
花牡大顆大顆的淚水潸然滾落,似是十分感激,時刻把恩情銘記在心。
林淑清被他哄的喜笑顏開,道“什麼屎啊,尿啊,把你喂大,是拉扯大。
傻孩子,你不怪祖母就好,不然老身這心裡……”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花府大管家花忠,衝了進來。
花牡精致的眸裡藏滿探究,道“忠叔,為何如此慌張?”
“是六少爺……六少爺……”花忠老臉皺成一團,不知如何說起。
“今日一早,六哥不是去拜訪同窗了?
可是與同窗發生口角?”
花堂作為李瑩最疼寵的幺子,一向目中無人,隻不過在長輩麵前掩飾得好罷了。
他去拜訪時,不願騎馬還同她要走了林淑清的專用馬車,是以,花牡有所揣測。
花忠連連搖頭,咬牙道“不是……不是……六少爺還未到同窗那裡,天上就打雷了,覺得冒雨拜訪不好,便打算回府,在路上被雷劈給死了!”
“怎麼可能!”花牡不信,被雷劈死這事,可算是遭了天譴,外人的口水就能把花府給淹死,連著自己都會蒙上恥辱的名聲。
花忠也不想相信,可事實便是如此,道“千真萬確啊,乃是五雷轟頂而亡,連頭都……”
“什麼?”林淑清悚然大驚,隻覺得昏天黑地,身體一軟,昏死過去。
真的是報應來了嘛?
榮毓莠化作厲鬼,來報仇了?
“祖母,來人啊,去喚府醫!”花牡扶著林淑清躺下,趕緊吩咐下人。
一時間,花府雞飛狗跳,忙著去善後。
沉重的雷聲,密集地在蒼穹間滾動著,白晝猶如黑夜。
無數低空飛行的蝙蝠,繞開街上的行人,對著一架奢華的馬車衝來。
“噅嘶!”馬兒嘶鳴,發狂般尥起蹶子。
“滾開,滾開,啊!”
“六少爺,咱們快走吧,這群蝙蝠瘋了!”車夫被甩下馬,追著馬車往裡喊話。
花堂死活都不願下去,嗬斥道“找死啊,狗奴才,快把車帷拉上,彆讓蝙蝠飛進來!”
道道閃電劃破長空,撕開濃密的黑雲,突然一個天雷在馬車的頂空炸開。
“霍嚓!”一道閃電劈下,韁繩與馬車斷開。
馬車在慣性下,直接仰了過去。
“轟隆隆!”
“六少爺!”車夫大叫。
花堂疼得發顫,縮成一團。
“莽夫,還不去找人來救……”
“轟隆隆!”不待花堂話音落下,空中如被撕裂的閃電連續對著馬車劈來。
火光驟然從內亮起。
雷電並沒有將馬車當場劈散,而是點燃了它,整個紅木馬車熊熊燃燒起來。
“救命啊!好疼!”花堂這輩子連個手指的擦傷,都未受過。
這會兒遭烈火焚身之苦,疼得在裡麵隻打滾兒。
可無論他如何翻滾,都滅不掉身上的火焰。
遠遠望去,馬車內部,猶如裝滿烈焰的大熔爐,透出暗紅的火光,仿若通往地獄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