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遺珠月下歸!
悶雷密集落下,風愈吹愈猛。
大雨磅礴,越來越密,如織矣一雨網,丈以遠則無所見矣。
躲在街邊的百姓,紛紛探頭瞅去,心有餘悸不敢上前。
巷尾,騎著毛驢的布衣少年,凝視良久。
他唇紅齒白,男生女相。
由始至終眸色都是淡淡的,冷眼旁觀這一切。
此人便是被聖人信賴的宦官汪稙,今年剛滿十六歲。
眼下負責暗中收攏大臣宅內私事。
今日領差出宮,正正將五雷轟頂一事瞧個滿眼。
汪稙捏了捏袖兜裡的藥瓶。
看來花信即將要嚴整內宅了。
日後他想偷偷的遣進花府,給花牡送藥,難了。
花牡雖不得生母寵愛,可卻是他心中聖潔的明月,隻能仰望般的存在。
他永遠記得,自己初淨身那幾日,生活是都多麼的艱難。
倘若沒有遇到偷偷給自己送熱雞腿的胖丫頭,他的這條賤命,早就該葬送在那大雪浸天的黑夜裡,屍骨無存了。
自從家破人亡,他便一直都生活在黑暗裡,花牡就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溫暖而美好。
她是他在孤城之中,活下去的信念。
遂就算他是殘破之身,受儘世人鄙夷,也想儘最大的努力,護她周全。
李瑩不配為人母,如今她最疼愛的花老六,被雷劈死就是最好的佐證。
連老天都看不下去,這位母親的偏心了。
他會把此事原原本本的稟告給聖人,如此,李瑩也會把孺慕之情分給花牡些。
隻要她能開心,他便知足了……
李瑩在得知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被五雷轟頂而亡,不顧儀態的奔去大街上。
跌坐在滿是灰碳的馬車殘骸裡,盯著花堂慘不忍睹的屍體,哭得聲嘶力竭。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撫摸著被雷燒焦的屍身,虛弱的喘息著。
她這是做了什麼孽?
最疼愛的長女,不明白不白的被毀清白,被她傾心栽培的幺兒,竟還被雷給劈死!
“大太太……”奶娘賈氏抬起皺巴巴的眼皮,把李瑩拉扯起來,任憑她發瘋般捶打。
看來大夫人是把當初私底下的手段,通通都忘了。
如今吃齋念佛,就真能做好慈母?
天意如此,也算報應吧!
“堂兒……我的兒啊!”李瑩終於堅持不住,在瓢潑大雨中暈厥過去。
花堂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坐在馬車裡先是被蝙蝠群襲擊,緊接著就被五雷轟頂而亡。
此事還被聖人的耳目得知,第一時間就抵達天聽,是以,消息再也不是花府能封鎖,再強壓下的。
一時間,轟動了整個燕京。
連宮中的貴人也俱是得知,花府六公子被五雷轟頂而亡。
禦史台俱是參奏花府的奏章。
家事不清,不仁不智,何以為國?
聖人當即下令,讓花信與花克勤安心在家處理子孫後事,不必急著來上朝,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也挺不容易的。
作為一個理解朝臣的帝王,要給臣子舔舐傷口的時間。
花堂橫死,沒有資格葬入祖墳。
李瑩疼的就跟挖心一般,無休止的鬨騰。
林淑清情急之下,動了給花克勤房裡添側房的心思,不過礙於孫輩,還是留給李瑩些許的體麵,在周邊開始物色清白人家的姑娘,準備收貴妾。
冀漾得知後,暗中操作了一通,把消息傳到了李瑩房裡。
素日裡收房的女子,雖然姿色上乘,但大多通房,頂多是個賤妾,連個哥兒、姐兒的都未曾留下,這回對於李瑩來說,無疑是打臉。
李瑩在祖墳旁邊立了一個孤零零的墳包,操辦完花堂的後事,就開始使手段。
婆媳矛盾空前銳冽,對峙後宅。
花克勤夾在母親與妻子中間左右為難,連諸多公事都被耽擱下,成了真真躲在家中舔舐傷口的人了。
花府之亂,總算代替了當初邊家女克扣夫家中饋補貼娘家,以至於危害朝堂的亂子。
五雷轟頂,占據街頭巷尾百姓的話題。
畢竟一個被雷劈死的人,總比妾扶正的攪家精更為罕見,聽著也更具有傳奇色彩。
在冀漾的事先安排下,慢慢地引領眾人把話題,導向了當年花府的正嫡與平嫡奇聞。
期間避開了花克寬被匪寇占了清白一事,但把其他能說的糟粕,都據實說了。
世上就沒有什麼事,是比愛恨情愁更能催人淚下的故事了。
百姓紛紛為嫡妻榮毓莠抱不平,大罵花信作風不正,花克勤占了正嫡的位置。
花府大門前的爛菜葉、臭雞蛋,是日日不斷,連出門采買都隻能走角門……
紹興府。
“劈裡啪啦!”炮竹聲陣陣。
府試發案,冀漾高中案首。
報喜的人是一波接著一波,屠維忙著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