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明日一早,彈劾大人縱丁傷民,致人殞命的奏疏,就得放在道禦史的案頭上?”
童福山有些奇怪的看著他:“看來你懂得不少,不像是一個鄉民賬房。”
“見笑了”,陳平苦笑:“草民曾在蘇州新學待過兩年,不過沒有結課,至於這些驢馬蛋子爛糟事,您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童福山沒功夫閒扯:“你繼續說,我要聽聽這裡麵有什麼貓膩。”
“其實說來不值一提。”
陳平嘿嘿一笑:“無非就是百姓上稅,然後這些稅款二一添作五,一部分交到縣裡,上交戶房,另一部分被江寧鎮提留,還有一部分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這事沒證據”,陳平搖搖頭:“您就當我扯老婆舌,聽聽就算了。”
童福山差點被他逗樂了:“你說吧。”
“其實最大的一筆稅銀,或者說根本不是稅銀,而是‘保錢’,就是這幾個場坊繳的,不過最後沒有給了朝廷,而是去了當塗王家。”
童福山神色一動:“有證據嗎?”
陳平失笑:“有證據那就不是扯老婆舌了。”
看童福山有些不好意思,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管的是各個工坊的公賬,裡正那裡另有一筆私賬,不過他信不過我這個外姓人,不會交給我管的。”
童福山神色一動:“王具也是當塗王家人?”
“不算是”,陳平搖搖頭:“他最多算個旁支,還是看人家王家勢大,主動舔著臉貼上去的,雖說他手裡有族譜,但誰知道是真是假?”
“那王威揚呢?”
“他指定不是”,陳平顯然有些瞧不起這個家夥:“他祖籍含山的,也是看王家勢大,死皮賴臉非往上貼,主動給王家做狗。”
“那你呢?”
“我?”
陳平似乎陷入了回憶中,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抱歉,走神了。”
“我其實不是本地人,原籍蘇州,大人不信可以去查。”
“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當年一件破事,說來慚愧。”
陳平倒是很坦然,當年的那件破事也沒遮掩,隨口道來。
原來他本是孤兒,考上蘇州新學後,對數術極有天分,在書院也算是個名人。
可在一次同窗聚會之後,酒醉的他第二天醒來,卻發現床上躺著一個女子。
這女子可不是什麼失足小姐姐,而是清清白白的良家!
女子見他醒來就給他兩條路,要麼入贅她家,要麼他就去報官,讓學院開除他,還要讓他坐牢。
陳平害怕了,隻能無奈同意入贅。
沒幾日便退了學,跟著那女子回了家鄉,就是這個王家坳。
“你被做局了。”
“誰說不是呢?”
陳平苦笑:“我也是來了這裡才漸漸咂摸出味道不對。”
“如果她看中的是我的學識和前途,無論如何不會讓我退學的,現在看來,她是生怕我當了官,擺脫她的控製啊。”
“先不說這個。”
童福山若有所思看著他:“你主動來找我,恐怕不是為了擺脫王家控製這麼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