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突然站起身,雙臂張開,,“但最讓我震驚的還是在東邊那間最大的畫室。十幾個畫工,像蜘蛛人一樣在高大的腳手架上攀爬,他們正在創作丁托列托的傳世之作《天堂》!那幅畫足足有十米高、二十五米寬,畫麵上密密麻麻的天使、聖徒在他們筆下栩栩如生,每一個人物的表情、姿態都精確到令人發指!”
說道最後,陳陽轉身看向安德森,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安德森先生,我真誠地建議您親自去深城大芬村看看。那裡不僅是一個村莊,更是一個奇跡。如果要我用一句話來概括大芬村的油畫盛況......”
陳陽尋思了片刻,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世界油畫,華夏大芬!”
戰車國一行人原本聽得津津有味,但此刻卻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目光齊刷刷地鎖定了陳陽。這話也太離譜了吧?——一邊看電視一邊畫梵高的向日葵?邊聊天邊開玩笑就把梵高的自畫像給完成了?還有那幅天堂,,這幫人真有這麼神乎其技?
幾人麵麵相覷,眼神裡分明寫著:這小子是不是誇張了?畢竟這種事兒,聽起來比神話還離譜。可當他們的視線重新落回陳陽身上時,卻又不約而同地收斂了質疑。隻見陳陽眉飛色舞間,眼神裡閃爍的光彩既明亮又篤定,絲毫不見半點虛張聲勢的痕跡。
安德森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陳陽的臉龐,他細細觀察著對方眉宇間不自覺流露出的那股子由衷的興奮勁兒。那種神情,絕不是編造故事時常見的故作姿態,而是發自內心地為某種事物的精妙絕倫而感到驚歎。
再聯想起之前陳陽描述大芬村時的細致入微——從油畫顏料的品牌年份,到畫工們站在梯子上描繪天堂的場景,樁樁件件都透著真實感。
安德森的心底隱隱升騰起一種預感:陳陽沒撒謊,甚至可能還往輕了說。這份認知讓他既震撼又好奇,同時內心深處竟泛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羨慕——為華夏大地能孕育出如此獨特的技藝和群體而感到羨慕。
思忖片刻,安德森緩緩站起身,帶著戰車國人特有的沉穩與鄭重,朝陳陽伸出了手。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裡多了幾分真誠與期待:“陳,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如果連你這樣嚴謹的人都對這些事情滿懷熱情,那這個地方一定值得我去親眼見證。”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不僅要去大芬村,還要去看看整個華夏。你們的國度,實在是個藏龍臥虎、妙趣橫生的地方。陳,感謝你的分享!”
“世界油畫,華夏大芬!”秦浩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喉嚨深處擠出這幾個字,像是憋足了勁兒要把胸中那股子豪情噴薄而出。
他狠狠揮動右臂,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砸在空氣裡發出一聲悶響,仿佛那看不見的油畫就在他手中被撕了個粉碎。
他幾步湊近那三幅被眾人圍觀的油畫,手指幾乎要戳到畫麵裡去,目光灼灼地審視著每一處筆觸、每一抹色彩。
他指著其中一幅油畫上略顯粗糙但格外真實的筆觸,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顫抖:“看這兒!這用的是深城大芬村特有的廉價的國產顏料,這種土法煉製的群青,顏色偏暗偏灰,跟進口貨那種鮮亮感完全不同!”
“再看這筆觸,明顯是快速趕製出來的,但力道均勻,一看就是多年經驗的畫工才能做到!還有這畫布——”他猛地扯開嗓門,幾乎要喊破音,“這種粗紋帆布,也是深城那邊產量最大的那種,根本瞞不了人!”
柱子見秦浩峰說得唾沫星子亂飛,咧嘴一笑,伸手在旁邊的空白畫板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斜睨了一眼坐在屋內來圍觀鬥口的行內人,語氣裡滿是嘲諷:“這回聽明白了吧?”
“西洋畫你們可以瞧不起,但不能不懂!你不懂,洋鬼子就看不起咱們,咱們就是要用現實告訴他們,我們華夏擁有五千年的文化曆史,這玩意我們不玩,但不代表我們不懂!”
子陽寄當行內瞬間鴉雀無聲,那些原本嘈雜的看客們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眼,一個個張著嘴卻發不出聲。原本熱鬨得像菜市場的大廳,此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柱子和秦浩峰這倆小子,你一言我一語,把三幅油畫的來曆、手法、乃至背後的故事說得活靈活現,那自信的神態,仿佛他們才是那技藝高超的畫師。兩人不僅把油畫分析得條條是道,還冷不丁甩出一句:油畫這玩意兒,咱們華夏人不僅能畫,還能畫好!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心頭一震,像是有道驚雷劈開了原本的認知。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好!”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叫好聲、驚歎聲、甚至夾雜著幾句家鄉俚語,在整個寄當行內回蕩開來。
“牛B!”
“說得好!”
“這倆小子,沒給陳老板丟臉!”
與此同時,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伴隨著眾人的讚歎和歡呼。宋青雲站在前麵,依舊保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隻是背在身後的雙手微微放鬆,兩邊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暗道:這場鬥口的輸贏,算是塵埃落定了。他心裡那塊沉甸甸的石頭,也隨之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