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引擎的轟鳴聲逐漸遠去,銀白色的機身化作蔚藍天空中的一個光點,最終徹底消失在雲層之後。泉城機場的送客平台上,蘇老爺子和蘇雅琴並肩而立,望著陳陽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
風吹拂著蘇雅琴的秀發,她輕輕攏了攏,臉上帶著一絲如釋重負,但更多的卻是化不開的疑惑。直到陳陽乘坐的航班徹底看不見了,她才挽著爺爺的胳膊,緩緩向停車場走去。
“爺爺,”蘇雅琴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充滿了不解,“我還是想不通。”
“王航那麼氣勢洶洶,幾乎把所有的箱子都翻了個底朝天,可最後……陳陽他到底把那些東西藏在哪裡了?”
“難道他真的隻是運了一批工藝品?”蘇雅琴蹙著秀眉,挽著蘇老爺子的胳膊,疑惑說道:“這不可能呀,以他的性格和這次行動的隱秘性,絕不會如此興師動眾隻為了些仿品。”
蘇老爺子沒有立刻回答,他步伐穩健,目光深邃,嘴角噙著一抹洞察世事的微笑。坐進車裡緩緩靠在椅背上,嗬嗬一笑,那笑聲中充滿了對後輩智慧的讚許。
“雅琴啊,你看事情,還是隻看了表麵。”蘇老爺子微微側頭,看著孫女,“陳陽的那些真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它們壓根就沒離開過那些被抬下來的箱子——或者說,它們就在我們所有人都看到,卻最終被忽略的地方。”
蘇雅琴美眸睜大:“爺爺,您是說……”
“省博那些,聲稱要送往京城研究的箱子裡。”蘇老爺子一字一句,揭開了謎底,“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蘇老爺子微微抿了一下嘴,用手撫摸著胡子,“王航查了陳陽的工藝品,查了省博的保險箱,那尊仿製青銅鼎就是陳陽放給他的煙霧彈。”
“但他最終,沒能查成省博其他那些貼著封條、手續齊全的‘研究樣本’箱。隻要那些箱子順利在泉城裝機,在京城落地,被陳陽的人接走,他這一步險棋,就算成功了。”
“什麼?”蘇雅琴失聲驚呼,用手捂住了嘴,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不能吧?這……這也太冒險了!”
“爺爺,要是當時王航不管不顧,非要強行打開所有省博的箱子檢查,那陳陽豈不是當場就露餡了?人贓並獲,誰也救不了他!”想到那個可能的結果,蘇雅琴不禁一陣後怕。
蘇老爺子卻微微搖頭,臉上露出運籌帷幄的從容,他輕輕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雅琴,這正是陳陽算計得最高明的地方。”
“他不僅僅是在藏東西,更是在算人心,算局勢,算每一步的連鎖反應。”
“怎麼說?”
“你想想看,”蘇老爺子耐心分析道,“當王航興師動眾地打開陳陽所有的箱子,卻發現裡麵全是些不值錢的仿品時,他的氣勢就已經泄了一半,更像是個無理取鬨的小醜。”
“而那個省博的保險箱裡,又是一尊高仿青銅器,這等於是在王航臉上又扇了一巴掌。此時,羅局長在場,高館長在場,眾目睽睽之下。”
“在這種情況下,”蘇老爺子語氣加重,“陳陽篤定了,羅局長是絕對不會允許王航再繼續胡鬨下去,強行打開省博那些手續完備、且有京城報備的研究物品箱子的!”
“為什麼?”蘇雅琴追問,“如果他們不攔著王航呢?如果王航強行打開那些箱子呢?”
“絕不會,因為這種代價,沒人能承受的起!”
蘇老爺子一針見血,“如果強行打開,裡麵依舊是合法合規的研究樣本,什麼都沒有。那麼王航就不隻是工作失誤了,那是公然挑釁省博的權威,破壞文物研究工作的正常進行,無端扣押國家級博物館的重要物資,這個責任,彆說他王航一個小小的處長,就是他羅局長的烏紗帽,也絕對保不住!”
“羅局長是去平息事端的,不是去引火燒身的。在明知道大概率會撲空,且後果極其嚴重的情況下,他必然會強力阻止王航。”
蘇老爺子側頭看了一眼蘇雅琴,“陳陽,就是算準了羅局長不敢賭,也不能賭的心理!”
蘇雅琴聽著爺爺的分析,眼中漸漸露出恍然之色,但隨即又泛起新的疑惑:“爺爺,您分析的有道理。可是……”
“這裡有一個關鍵,羅局長是您打電話請去的呀。他陳陽難道連這一步都能算到?算準了您會讓羅局出麵?”
蘇老爺子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欣慰和一絲感慨:“丫頭,你還是把陳陽想簡單了。就算我不打那個電話,羅局長最後也一定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