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不用看也知道鳳姐兒明白不了,繼續道:“姨媽家號稱有百萬家資,你知道吧。”
鳳姐兒笑道:“什麼叫號稱,人家本來就有百萬家資好吧!”
忽然,她反應過來,問道:“你的意思是,送你荔枝的商人,他家也有百萬兩銀子的家產?”
賈璉放在枕簟上的腦袋左右搖了搖。
“不是百萬,是千萬。”
“什,什麼……多少?”
王熙鳳眼睛瞪得溜圓。
她覺得要麼是她理解錯了,要麼就是賈璉在開玩笑。
一個商人,能夠坐擁千萬家產?
那豈不是富可敵國了?
賈璉悄悄睜眼瞅了一下鳳姐兒憨癡的模樣。
原本賈璉也不太清楚周家究竟有沒有這麼多家產,他隻知道周家是揚州所有鹽商中,藏得最深,也最低調的。
也正是拿不準周家的底細,且周家行事低調,當初賈璉才完全沒有動他的意思。
後來經過他了解到的信息,反複複盤,賈璉大膽猜測,周家的資產,就算沒有超過一千萬,也肯定是靠近的。
或許,也隻有到周家這個程度,才敢稱之為“富可敵國”。
至於皇商薛家,不過是因為有官方背景,所以名氣大些。
據賈璉看來,薛家所有資產加起來,也未必超得過兩百萬。
不過想想也是,每年兩淮鹽政都要為朝廷貢獻近千萬兩的正課鹽稅,這還僅僅隻是稅。
整個兩淮鹽業的利潤有多大,誰也無法給出個準確的數字。
而周家紮根鹽業幾代人,且還兼顧其他很多生意,能夠積累千萬家產,並足以為奇。
這還不包括他們每年拿出來打點的錢。
其實單單想想,就連他這般為官清正,兩袖清風的官,都差點被對方喂飽,可想而知對方在這方麵有多舍得下本。
也是,那些不舍得下本的,恐怕都中途夭折,根本活不到今天。
鳳姐兒眼見賈璉不像是開玩笑,立馬追問:“快給我說說,究竟是誰,誰家有這通天的富貴?”
原本鳳姐兒還暗暗盤算過,覺得就她和賈璉兩個人手中掌握的財富,應該差不多有一百萬兩銀子了。
單憑他們夫妻兩個,幾年時間,就差不多趕上薛家幾代人的努力,她還挺得意,覺得自己應該是超有錢的那種人了。
沒想到,和這位坐擁千萬家產的豪商一比,她手裡那十箱黃金,頓時不算什麼了。
看鳳姐兒著實關心,賈璉倒也不瞞她,將周延儒的背景簡單與鳳姐兒說了一下。
不過最後還是警告道:“人家深知財不露白的道理,與我的交往也是暗中進行,你可不要出去大肆宣揚。
至於院中那些荔枝,若有人問,你就說是我在外麵的一個朋友托人給我送來的。”
鳳姐兒再一次從賈璉口中得知揚州鹽商之富,深覺大開眼界。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半天,她忽然道:“院子裡那麼多荔枝,咱們也吃不完,不如把它賣了換錢?”
鳳姐兒自從被賈璉喂飽之後,原本賺錢的欲望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
今日聽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夠將家產堆到“千萬”這個級彆,她頓時就生出了強烈的賺錢的心思。
她想著,京城荔枝堪比白銀,十八株荔枝都拿出去賣了,也是好大一筆錢呢!
賈璉聞言睜開眼睛,抬手敲了鳳姐兒的腦袋一下。
“賣荔枝你就彆想了,就算賣掉,那錢也是我的。”
鳳姐兒絲毫不生氣,學著往昔賈璉的死皮賴臉:“嗐,說的那般生分。你的不就是我的嘛……”
賈璉無語,不過心裡對鳳姐兒“近墨者黑”的變化,很是自得。
於是他放緩語氣道:“那些荔枝的主意你就彆打了,我還有用。
你要是真的想賺錢,那園中的地窖裡那麼多冰塊,看你那摳摳搜搜舍不得分派出去的樣子,肯定也用不完。
等到熱天過去,那些冰塊就一文不值了。
這樣吧,你留足咱們兩府的用度,其他的,你不論是賣了也罷,送人也好,隨你處置。”
鳳姐兒一聽,立馬笑道:“正是呢,我正想與你說這個事。
今年感覺比往年更熱些。我都打聽過了,過了端午之後,京城的冰塊已經鬨到快百文錢一斤了。
我還讓人去買了來瞧,那些冰塊都臟兮兮,一點不如咱們地窖裡藏的乾淨。
所以咱們要是舍得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鳳姐兒開始認真盤算如何將地窖裡的冰高價賣給那些高門大戶。
賈璉聽到鳳姐兒說的,一點也不意外。
京中就算也有人冬天藏冰,大多也不過是趁著寒冬臘月京城內外河道結冰,就近取材。
甚至很多就是在家中湖麵所取,質量可想而知。
而他,可是專程派人去北邊最乾淨的背山河道,開河鑿冰,取出運回來的,自然更好。
而且藏冰也是藏得越多,越不容易融化。
就像皇宮中,每年除了宮中自己開銷,還有結餘賞賜王公貴族。
看鳳姐兒坐著半天不動,顯然還在盤算如何用冰賺錢,賈璉蹭了她一下,囑咐道:
“那些荔枝樹,你著人抬一株到老太太的院子裡,再裁剪一兩株果子下來,給兩府各房都送一些去,讓他們嘗嘗鮮。
剩下的我們家裡留幾株,其他的全部命人搬到園中正樓正殿裡去。
然後幫我通知老太太她們,就說我明兒晌午在正殿那邊舉辦荔枝宴,請她們都來參加。”
賈璉說完,上下眼皮一搭,翻個身就睡過去了,根本不知道後麵鳳姐兒在他耳邊嘰裡呱啦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