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院,當小廝們將荔枝樹抬到這邊來的時候,賈母都驚動了。
雖然往年也有人蕭敬過她鮮荔,但也不過是一碟或者一盒的送,哪有這般連荔枝樹都搬進府裡來的?
於是來到後廊上,看見那碩果累累的一人多高的荔枝樹,賈母也不由得驚奇:“這麼大一株樹,從哪裡來的?”
平兒立在廊下,回應道:“回老太太,這是我們二爺在外頭的友人托人送給我們二爺的。
二爺回來之後,就吩咐我們給老太太送一株過來。”
賈母道:“雖是璉兒一片孝心,但我一個老婆子,哪裡吃得了這些,隨便摘一些送過來我嘗嘗鮮也就是了。
這樣,我叫鴛鴦剪一些下來,剩下的你們抬回去吧。
你們爺奶奶年輕,興許愛吃這個。”
平兒笑道:“老太太,這是我們爺奶奶孝敬您的,您不用擔心,我們爺奶奶那裡還有呢。”
“哦?”
賈母奇道:“你們到底得了多少?”
賈母這般一問,也不用平兒回答了,旁邊的婆子媳婦們七嘴八舌的就說了出來。
“之前在外頭的時候,就看見昭兒指揮著小廝們,一株株的往裡搬,嘖嘖那光景,若不是湊近些瞧過,誰能相信是荔枝?
看起來,少說也有十幾株的樣子!”
“正是呢,我還專程去二爺二奶奶院子裡瞧過了,說是整整十八株!”
聽到下人們的議論,賈母不免再次驚詫,不明白是何等人,竟然會一次性送賈璉這般多的荔枝。
這可不是在嶺南!
此時正是黃昏,園中姐妹們都出來給賈母請安。
原本看見這麼大一株荔枝樹,她們各自就很高興了,覺得肯定能嘗嘗鮮。
如今聽聞這隻是十八分之一,更是喜出望外。
璉二哥哥竟然有這麼多荔枝,豈不是代表著,她們可以隨便吃,吃個儘興?
這在京城,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賈母看著孫子孫女們高興的樣子,也笑道:“你們既然有那麼多,怎麼就單送我一人,沒想著旁人?”
平兒回道:“都有呢。如今二奶奶正在家裡,安排人分揀往各處送。
隻是老太太這裡是整株的,所以就讓我先送來了。”
平兒說著,擔心大家都知道荔枝有那麼多,卻隻送賈母整的,有人在王夫人等麵前說嘴,因此提前道:
“我們二爺說了,今兒送的隻是給大家夥嘗嘗鮮。
等明兒晌午,我們二爺還要在園中正樓那邊設荔枝宴,到時候請兩府的主子奶奶並姑娘們賞光,一起過去光會光會。”
聽到平兒這麼說,探春和湘雲手拉著手,笑道:“太好了,有荔枝宴!”
於是姐妹們各自拉著小夥伴,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比如是不是明日還要加設一場“荔枝社”才好。
賈寶玉則是一個人,摸到那大家都不好意思靠太近的荔枝樹旁邊,東摸一下果子,西扒拉一下葉子。
恨不得當場摘下幾個來嘗嘗的樣子那樣明顯。
賈母原本還想著這一樹荔枝要如何合理分派,聽到賈璉那裡還有十七株,且他明日還要舉辦什麼荔枝宴,哪裡還用得著她來分享?
於是對著眼饞肚飽孫子孫女等笑道:“你們想吃就摘吧。隻是這東西容易上火,一次不可多食。”
眾姐妹歡呼一聲,一擁而上。
惟獨黛玉和寶釵未動。
那邊探春摘下一顆來,回頭看見賈母也走了過來,忙將荔枝打開,給賈母送了上去。
賈母看了這個懂事的三丫頭一眼,笑著接過,然後道:“你也吃去吧,不用管我。”
賈母吃了一顆也就無意再吃,回頭對黛玉二人道:“你們倆個站著作甚,也嘗嘗吧,味道挺不錯的。”
寶釵不動,一則因為自己是客,不好太隨意,二是因為她看見荔枝,就總是想起賈璉說她像楊貴妃,就更不好主動去吃了。
而黛玉本來矜持,想著既然賈璉那裡很多,再不可能少了她一份,也就一點不著急。
加上看寶釵不動,她更是不會動。
聽見賈母相請,寶釵欠身應了一聲,也就走到了迎春等人身邊。
黛玉見狀,同樣慢悠悠的跟上。
賈母笑了笑,回頭看著周圍的人,對鴛鴦道:“你也去嘗嘗。”
“是……”
等眾人或多或少嘗了幾顆之後,賈母喝止正在偷摸往懷裡揣的賈寶玉:“寶玉,不可貪嘴!”
賈寶玉見自己被發現,眼珠一轉,笑道:“老祖宗,我不是自己吃的,我帶回去給襲人她們吃。”
賈母這才作罷。
平兒一直沒走,此時笑道:“寶二爺不必給襲人帶,我們二奶奶肯定會送一些到二爺屋裡的。”
賈寶玉對著俏麗的平兒眨巴了一下眼睛,並不做聲。
平兒微愣,然後也不再理會,對迎春等笑道:“我們二爺還得了許多沉香、麝香和冰片,二奶奶說用不了那麼多,叫姑娘們都去,看喜歡哪樣,都挑一點回去用呢。”
迎春等人哪裡會拒絕。
那些香料事小,順道去瞧瞧璉二哥哥豈不妙哉?
於是大家都擦擦嘴,與賈母告辭一聲,跟著賈璉往鳳姐兒院走。
等孫子孫女們走後,賈母看著那被“禍禍”一番之後,並未減少多少承重的果樹,吩咐左右的婆子:
“將它搬到花廳裡麵去吧。這荔枝樹倒是有個好處,每日給它澆澆水,想來數日之內,應該都還能保持新鮮。”
賈母見多識廣,知道這荔枝樹即便是連根帶土,離開故土久了,也會枯敗,果子自然也會不新鮮,乃至脫落。
……
確說賈寶玉跟著一眾姐妹們往賈璉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