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無事,他自然很樂意,不但可以和姐妹們待在一起,還能夠從鳳姐兒那裡得到一些上等的香薰之物。
不過他此時記著事,因此故意掉到最後,待其他人不察,悄悄溜走。
抱著胸懷跑到外院,找到自家小廝茗煙後,從懷裡將之前偷藏的荔枝全部掏出來。
也不多,就七八顆的樣子。
茗煙大喜,不敢置信的問道:“爺,這些都是給我的?”
賈寶玉罵道:“糊塗東西,我是叫你替我送人的!你下去找一個碟子,最好是琉璃的,把這些荔枝裝起來,等明天你給送到……”
賈寶玉說到一半遲疑了下來。
他是想把這些荔枝送給京城中一個馳名天下的戲子,名叫蔣玉菡的。
但是他突然想到,蔣玉菡新近喬遷之地,距離京城有二十裡地,今日肯定是來不及送去了。
若是待到明日,隻怕荔枝已經不夠新鮮。
於是改口道:“你把這些東西,給鯨卿家送去,就說是我給他的。”
茗煙雖然失望,但還是滿口答應,就要下去準備。
賈寶玉叫住道:“好小子,你彆偷吃。你要想吃,趕明兒璉二哥哥那邊舉辦荔枝宴,我偷摸給你帶幾顆出來。”
茗煙自是轉怨為喜,大謝之後,以飛快的腳步,下去完成賈寶玉的任務去了。
賈寶玉原地站了站,心裡打定主意,等明兒再去賈母那棵樹上摘一些,另外給琪官(蔣玉菡花名)送去就是。
反正賈母那棵樹上的果子還有許多。
至於平兒所言,鳳姐兒使人送到他屋裡去的荔枝,他當然也沒忘。
不過那些,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用來討好屋裡的丫頭們,自然不好挪作他用。
話分兩頭,再說平兒領著一大票人回到院中之後,才發現賈寶玉不見了。
“你們誰看見寶玉了?”
眾人左右瞅了瞅,見大家都不清楚,於是便笑道:“許是跑回去怡紅院,去看璉二嫂嫂的荔枝送過去了沒有,我們不必理他。”
還是一個丫鬟道:“我瞧見,才剛出老太太的後院,寶二爺就偷摸跑回去了。”
眾人了然,也不再關注這個,而是紛紛看向院子裡還剩下的那些荔枝樹。
“哇,好多荔枝!”
眾姐妹皆是第一次在京中看見這般“奇景”,都十分驚歎。
屋裡的鳳姐兒聽到聲音走了出來,看大家都圍著荔枝樹,十分大方的道:
“雖然我派了丫頭往你們屋裡都送了,但你們要是喜歡直接從樹上摘來吃,也儘管動手,不用跟我客氣。”
眾女聞言,卻是悄然退開一些。
先不說她們都在賈母那邊嘗過鮮了,眼下鳳姐兒分明已經送了荔枝到她們各自的屋裡,她們要是還在這邊禍禍人家自留的,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史湘雲倒是沒那麼多顧慮。
見鳳姐兒如此大方,她笑道:“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們可不跟你客氣了。”
於是回頭就揪了兩個下來,剝開就要吃。
見大家都不動手,她疑惑道:“咦,你們怎麼都不吃,是不好吃嗎?我覺得味道挺好的啊?”
說著,將手裡的那個,塞到最客氣的邢岫煙手中:“邢姐姐,你吃。”
也不怪湘雲貪嘴。
她是覺得賈璉和王熙鳳兩口子都不是小氣的人,而且這裡荔枝看起來確實很多,她才沒想太多。
事實上,鳳姐兒也確實不在意。
還是那句話,她對下人們嚴苛,但是對同輩的姐妹兄弟,還是很有愛心的。
見大家“孤立”湘雲,她甚至走下來,主動掐了一串塞到湘雲的手裡,笑道:“你既然覺得味道好,就多吃些。彆學她們假客套,我這裡多著呢,還怕你們吃光了不成?”
新鮮荔枝確實價值不菲,奈何賈璉不許她變賣。
既然不能折現,那就肯定要進一家人肚子裡。
如此,她自然樂得做做好人。
果然,其他姐妹都對鳳姐兒刮目相看,覺得鳳姐兒果然是被賈璉教出來了,以前那點明著大方暗地裡摳門的態度,如今是一點也找不到了。
不過探春等人還是記著賈母的話,荔枝不可多吃。
反正屋裡還有,也不急著去摘果子,反而問道:“鳳姐姐,璉二哥哥不在家嗎?”
“他啊,在裡屋睡覺呢。
下午回來之後,被老太太叫去了一趟,又外頭接待了一番訪客,回來二話沒說,倒頭就呼呼大睡。
看他睡得那麼沉,連晚飯也沒忍心叫他起來吃。
怎麼,你有什麼話與他講不成?”
鳳姐兒與探春說著話,眼睛卻瞟向寶釵和黛玉。
很顯然,她的意思是,你個小丫頭片子急什麼,要想見,也該是你這兩位姐姐才是。
對此,寶釵和黛玉皆當作沒看見。
黛玉是這一年多時間鍛煉出來了,而寶釵純粹是性格沉穩,內心強大。
倒是探春忽然有些心虛,暗暗吐了吐舌頭。
鳳姐兒倒也沒有逼人太甚,回頭繼續與探春道:“若是沒什麼太要緊的話,那就明兒再見他吧。
他許是趕了一天的路,太累了。
等明兒荔枝宴上,你們就都能瞧見他了。
走吧,我帶你們進去選香。”
眾女聞言皆點頭,在跟著王熙鳳進屋的時候,都儘量壓低聲音,不想吵到睡覺的賈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