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寧康帝終於爆發了連日來的怒火,小太監們收拾瓷器碎片等都謹小慎微萬分,生怕惹來無妄之災時。
一個太監猶猶豫豫的進來。
寧康帝正愁找不到出氣筒,見狀立馬虎視於他。
太監嚇得噗通一聲跪下,回稟道:“皇上……榮國公求見。”
寧康帝一愣,隨即怒聲道:“不見!”
小太監一句話不敢多問,應是一聲,爬起來就要出去。
“回來!”
小太監又隻能站住。
寧康帝猶豫了半晌,終於坐回龍案之後,語態平和一些的道:“讓他進來吧。”
“是……”
小太監滿含疑惑的去了。
這邊孔駟見寧康帝怒氣值明顯降下來,才敢試探性的開口:“陛下,可要臣再去探探那建奴使者的口風?”
“不必了。”
“是。”
“他不是要養傷嗎,那就等他養好了再談和議之事。”
“是。”
“你也辛苦了,下去吧。”
“是,多謝陛下。”
孔駟剛走出南書房,就與迎麵而來的賈璉碰了個正著。
孔駟雖然既不屬於主戰派,又不屬於主和派,但是他也聽過賈璉連番進宮請戰的事跡。
對於賈璉這樣執著為國分憂的行為,他是讚許的。
於是等賈璉路過他身邊,彼此二人見禮之時,他低聲提醒道:“陛下現在心情很差,榮公記得小心行事。”
賈璉一愣,旋即笑道:“多謝孔大人提醒了。不過,陛下若是心情好,本公或許還不會來了。”
賈璉說完,再次拱拱手走了過去。
這下倒是讓孔駟愣住了。
良久方才有些反應過來賈璉的意思,不由得心中給賈璉豎起大拇指。
旋即心中暗羨。
不愧是陛下的寵臣,竟然是一點也不怕觸犯龍顏。
搖搖頭,出宮朝著禮部衙門去了。
南書房內,賈璉走進來,看見的就是寧康帝一張冷秋秋,誰欠他錢一般的臉。
賈璉視若無睹,按規矩請安之後,不想寧康帝倒先問他。
“你來做什麼?”
“臣來請戰。”
直白的回答,讓寧康帝明顯臉色陰沉了一些。
“你三番五次拿這個來煩朕,是恃寵而驕,還是當朕耐心好,所以縷縷試探朕的底線?”
“都不是。臣這是替陛下分憂,替朝廷解難。
再說……”
賈璉裝做瞅了一眼寧康帝,語氣放弱道:“臣請戰隻是代表臣有一顆為社稷效命的心。
至於允不允,還不是陛下做主。
臣又沒有強迫陛下答應我,每次陛下趕我走,我有賴在宮裡不走的?
臣之所以每日都來求見,不是想著萬一陛下回心轉意,決心征討建奴了,好及時為君分憂。
臣一番拳拳之心,還望陛下不要誤解。”
賈璉的話,說的寧康帝不由斜眼看他。
尤其是他最後說的,萬一他回心轉意一句,讓他心裡很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他自己心裡明白,他確實有些想要改變策略了。
但是這小子當麵說出來,他堂堂九五之尊不要麵子的?
於是故作冷意道:“荒謬。就算朕真要對建奴大肆用兵,朝廷袞袞諸公,朕又憑什麼一定要用你?”
賈璉道:“因為臣最知建奴的危害,因為臣最知陛下的難處,所以臣一定是陛下最好的選擇。”
“哦?”
寧康帝差點笑了,坐正道:“說來聽聽。”
賈璉一聽頓時高興起來。
也不用寧康帝吩咐,當即從懷裡掏出一份輿圖,直接就起身朝著寧康帝走來。
旁邊的戴權見狀,想要提醒賈璉莫要逾矩。
寧康帝卻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無需多嘴。
戴權閉嘴了,賈璉卻覺得殿內的太監們礙眼,於是回頭道:“戴公公,接下來我與陛下說的話,不宜讓多餘的人知道,你讓其他人都退下吧。”
戴權很無奈。
換做其他人,他隻覺得對方是在找死。
但是偏偏賈璉在寧康帝的刀尖上跳舞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好在寧康帝隨即道:“聽他的,你們都退下。戴權你也退下。”
寧康帝倒要看看,賈璉弄得這般神神秘秘的,究竟有些什麼歪主意。
於是等戴權等太監退下之後,寧康帝提前說道:“你方才既然說你最知朕的難處,那麼朕醜話說在前頭。
眼下朝廷內部國庫空虛,外部又有韃靼虎視眈眈,根本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戰爭。
所以,你要是拿不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朕是絕對不可能答應你的。”
賈璉聞言笑道:“陛下放心。倘若陛下以臣為將,臣絕對不多要兵馬。
隻需陛下將火槍營中的火槍軍給臣,再加上天津衛的八千水師官兵足以。”
寧康帝聞言心頭一動。
不抽調邊軍,也不動京營,隻是火槍軍和天津衛水師這兩部分,對大局確實無甚影響……
不過旋即寧康帝心頭又搖搖頭。
怎麼可能。
才一萬餘兵馬,怎麼可能是建奴的對手!
於是道:“軍中無戲言。你可知道,霍昭親率兩萬精銳出關,又在沿途的節鎮抽調了不少的兵力,如此情況之下尚且敗了。
你隻有這兩部兵馬,加起來才一萬人,豈有取勝之理?
你既有關注遼東局勢,便應該知道,這建奴和韃靼早有勾結。
此番韃靼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不過是見朝廷未曾動用北部邊軍,所以才暫時不敢妄動。
而今朝廷在遼東已經敗了一場。
倘若再敗……你可知道後果?”
寧康帝目光灼灼的盯著賈璉的眼神。
這天下是他的,在這樣的大事件麵前,由不得他不多加小心。
賈璉正色回道:“臣當然知道。一旦臣在遼東再敗,讓建奴長驅直入。
輕則整個遼東有失,重則韃靼和建奴分兵兩路南下,兵鋒直指我大魏京師,威脅陛下的安危!”
寧康帝點頭:“你既然知道後果,還執意要朕出兵?”
“是。”
“理由。”
賈璉答道:“建奴不滅,遼東永無寧日,我大魏,永無寧日。”
賈璉沒有多說什麼,諸如什麼建奴將來會入關之類的說法。
那太玄幻。若非後世之人,誰能相信以區區數十萬之眾的建奴,可以統治華夏萬萬黎明數百年之久?
若說之前朝廷對建奴還有所輕視,但是從霍昭兵敗之後,相信不論是朝廷還是寧康帝,都對建奴的威脅重視起來了。
寧康帝思索片刻之後,忽問道:“你要火器營朕明白,大概是認為火器可以克製建奴的騎兵。
你要水師,這又是何意?”
賈璉微微一笑,終於舍得展開那張自己做好標,記涵蓋整個遼東地形地勢的堪輿圖。
“陛下可知,那建奴看似凶猛,還自稱兵強馬壯,實則整個遼東及之外的白山黑水之間,所有建奴部落的人口加起來,也未必有十萬之數!
雖然他們家家戶戶養馬,人人皆兵,如今又聯合起來犯我大魏。
但據臣估算,他們所有可戰之兵力,最多不過兩三萬騎兵!
騎兵在平原上和山地衝鋒,確實震天動地,無可匹敵。
但臣覺得,我們大可不必與他們正麵交手。
臣預備,從火器營中抽調五十門鎮遠炮,並以數千官兵押送,從山海關出關,最終與遼城的北靜王合兵一處,以為正麵戰場,吸引建奴主力的注意。